“受到爆炸直接冲击的遗体就算再怎么整理恐怕也整不好吧?” 大杉咽下口水回视仓木。此人该不会疯了吧?自己的妻子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听他说话的语气却好似在处理别人的案件。“这样说是没错,但我想您最好还是别看。至少现在先别看。”
“你看过了吧?”
“那当然,我去了现场。所以我才劝您最好别看。”
仓木抿紧了唇,直盯着大杉不放,那双眼睛隐约带着某种让被视者不安的光芒。大杉仓皇不安地搜寻口袋里的手帕,想着公安警察果然是自己的克星,全是一些想法叫人捉摸不透的怪家伙。
仓木看着大杉拿出手帕擦嘴,突然一个转身又朝走廊那头迈步走去。大杉慌了手脚本想叫住他,终究把话吞回肚里,无力地垂下手臂。仓木的背影显示出不接受任何人忠告或命令的强硬决心。
看到仓木毫不迟疑地推开走廊尽头亮着红灯的那扇门,大杉这才回过神来反弹似的追上去。监察医呵斥仓木怎可擅自闯入的声音连走廊上都听得见。
大杉从半开的门缝之间溜进解剖室,福尔马林的气味霎时蹿入鼻腔。
解剖台上的强烈白光映入大杉眼中,背着光面向解剖台站立的仓木背部,看起来只是一团黑影。
监察医是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男人,和大杉常打照面,对自己的主张几乎从来不退让,警方向来对他敬而远之。
看到这名监察医现在居然成了闷葫芦,和助手并肩退到墙边,大杉不禁有点吃惊。若是平常的他,对于打扰他工作的人可不会这么宽容,这名监察医的做法一向是纵使面对死者家属也绝不违反规定。监察医看着仓木的眼中隐隐带着恐惧和不安,这必然是仓木让对方有如此反应。但从大杉站的位置看不见仓木的表情。
室内流淌着令人惊然的寂静。只见仓木的脑袋前倾,定睛凝视着解剖台上碎裂的遗体。
大杉冒出冷汗,猛然握紧手帕。仓木纹风不动,依旧一径凝视。然后大杉才发现仓木垂在两侧的双手正静静地时而握紧时而松开。当他握紧拳头时,两手手肘便微微颤抖,松开时手指则锐利地划破空气。仓木就这么不停重复着。
大杉仿佛被催眠般出神望着他的动作,这时仓木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令大杉惊愕抬眼。
只见仓木从解剖台上拿起某样东西,高举着摆出对光审视的动作。监察医皱着眉头张开嘴,但最后只是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大杉从后方探头一看,仓木拿在手上的是遗体断裂的手腕。良久,仓木终于把手腕归回原位,退后一步。
“没错,是内人。”他以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对着空气说话之后,刹那间停了一下,便猛然转身笔直朝门口走去,穿过慌忙往一旁闪开的大杉身边,就这么走出了解剖室。
大杉连忙对监察医行个礼,尾随仓木身后追去。
仓木站在长椅前凝望着墙壁。大杉骤然感到脚步沉重,不禁放慢了步伐。
“抱歉……这次的事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