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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开往金泽的列车上。
一想起前晚的事就头痛。虽说当时的情况不动手就会被干掉,但轻易杀死赤井还是太失策。如果是用刀还说得过去,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树枝竟能那么轻易戳入人脖子上的要害部位。
那女人对事情的详情毫无所悉。她既非他的妹妹也跟他无任何关系,只是赤井花钱雇来的刚出道的小明星。她对自己是否真有妹妹也不知情,除了赤井秀也是丰明兴业企划部部长之外,没有别的情报可以告诉他。
他凝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田野风景,用额头抵着玻璃窗。当他问完之后,二话不说就将树枝戳入女人后颈时女人那暴睁的双眼倏然浮现于脑海。对于杀死女人他并无罪恶感,他只是收拾掉一个试图杀害自己的敌人罢了。
令他烦躁的是失去了解自己过去的机会。尚未问出任何线索就杀了赤井,想来想去还是蛮可惜的。
杀死两人后,他从两人的皮夹内抽出现金,加起来不到十万。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在赤井的衣服内袋找到一个装有三十万元的信封。
凭借手电筒的光芒,他将两人拖到崖边推落海中。回到车上后找了半天,始终找不到车钥匙。大概被赤井带在身边,一起沉落海底了吧。
他冷得直打哆嗦,只好将就着在车中挨过一晚。太阳升起后,他沿着小路往断崖的反方向走,最后来到一条大路上。于是他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信步走去,走了大约十分钟,便看到一个公车站牌。他漫不经心地在那儿站定,不久便来了一部公交车。他上了车,车上只有三名乘客。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公交车进入市区后在某个车站前停车。看到乘客全都下车,他也跟着下了车。车站建筑物上方挂着“珠洲”两字,这里就是他之前被医院收容时所在的城市。
总之他非去东京不可。也许是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和茫然的言行举止而对他心生同情吧,去买票时,站务员亲切地把换车方式替他写在便条纸上。
他依旧将额头抵着玻璃窗,闭上眼。无论思索什么,脑中都像蒙着一层迷雾般不舒服。
珠洲车站的站务员指点他如何搭乘从金泽开往米原的上行新干线时,虽然他对站名毫无印象,新干线这个字眼倒是毫无抗拒地进入脑中,看来他的一般知识和判断力似乎没什么大碍。问题是,他失去了所有的个人历史记忆。
他抵达东京车站时是当天下午六点。车站本身他好像曾经看过,有种亲切感,但并未强烈到足以掘出他失去的记忆。走进即使听到名称也毫无印象的车站百货公司,他买了一个波士顿旅行袋、日用品和替换的内衣等,顺便也买了一张东京都分区地图。在车站的服务中心请对方代为介绍步行即可抵达的商务旅馆,他登记入住“核子旅馆”。
在柜台登记时,他毫不犹豫地于姓名栏填上新谷和彦。反正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也懒得再想其他名字。填写住址时虽有短暂迟疑,情急之下还是写了珠洲市,因为他想不出其他地名。接着随便写上中央町一之三之二,町名是从中央医院得来的灵感。
他将行李放进房间后,走进附近一家中国餐馆,边吃拉面边看分区地图。他按照区名逐一看去,似乎每个都听过,却没有任何一个能直击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