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快的速度和极佳的灵活性,可以轻易地摆脱防守;有很强的腰腹力量,在上篮时可以在空中躲开封盖的手臂,寻找缝隙把球搁进篮筐抑或送出匪夷所思的妙传,但终究只能做阿尔斯通却做不了纳什。我不会用最简单的方式送出最有效的助攻,可以打进几个匪夷所思的球却不能激活整个球队。
对于人生也是一样,我可以在很多方面都做得很优秀却不能对生活有一个很好的规划。偶尔心血来潮也不会按照预想的方式一直走下去。以至于现在,我已经很少想未来的事儿了,只是信着双脚,随着性子。因此,很多时候,我在徘徊;很多时候,我停下步子,无助地张望。比如说此时无为的联想。
其实思考在很多时候是一种疗伤方式,但思考得太久,人往往会被引入空虚的渊蔽。这时候则需要一些东西让自己充实,至少也是“感到充实”。所以,我决定从桌肚子里取出一本教辅书,专心致志地上一节自习课。
出乎意料的是,我从桌子里掏出了一只很小的毛绒玩具和装着一条咖啡色围巾的礼品袋。
我的第一反应是谁把东西放错了。我问同桌,同桌摇头。我看着那只毛绒玩偶,白绒绒的甚是可爱。此时发现玩偶背后写着几个字:“杨鑫生日快乐。薜”。
生日快乐?杨鑫?——没搞错吧,生日不是都过去一个星期了吗?也许记错了我的生日吧。——管它呢,反正那生日那天过得跟平常日子也没什么两样,就当是今天过生日吧。今天是几号来着,得记下来,以后就按这个日子过了。想着这些,我开心得不行。
我有些小激动地抽出了那条咖啡色围巾,一只信封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抽出信纸,上面写着:“杨鑫,生日快乐。姐姐,周凌雯。”字比以前进步了,就是用了那么大一张漂亮的纸,浪费了。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她。还有,她居然把我生日给记错了,我故作愤愤然地从鼻孔里吹出一股空气。
总之,这一天我几乎开心到忘乎所以。即使西伯利亚寒流带来的微寒此时也变得好动而活泼。
放学的途中,我反复思考着有关生日的事,忽然想起阳历生日过后不久还有阴历生日。回到家,我扔下了书包便冲进了房间,翻开了日历。我发现之后一天的日期被签字笔钩了起来(父亲经常在日历上做记号)。
天!明天是我的阴历生日,我自己竟忘了。
我捏着手中的毛绒玩具,看着日历上钩得很夸张的墨迹,一股暖流从心脏出发,流遍每一根毛细血管。
这个世界,总有人惦记着我,总有人给我温暖,这个世界待我太好。
05
我向来对生日不是很在意,每年都是平淡地过去。有时会吃蛋糕,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在过了该吃蛋糕的日子才想起翻日历的。那时,我便自己掏些钱买几只纸杯蛋糕。总觉得它奶味太浓,自己并不是很喜欢。有几年,大家都喜欢提前一两天或推迟一两天过生日,好把生日安排在周末。我则更干脆,什么时候想过生日就什么时候过,有时候一年要请同学吃好几顿。但渐渐地,那几分热度耗光了,一日三餐,吃喝拉撒,也很少想到生日这码子事儿了。
可这次却不同,生日前一天晚上,我兴奋得几乎睡不着。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可总是忍不住。次日凌晨,我醒了好几次,总觉得要迟到,可一看钟发现时间还很早。
我提前了半个钟头便起床了,洗涮完毕后便僵在沙发上发呆,很久都没动,若有所失的感觉,自己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时间充裕,我骑得很慢,有些后悔没有加一件毛衣。一大早,卖油条的人已经忙活开了。推“放心早餐”贩卖车的正裹得严严实实地在风里跺脚。蓦然发觉,下水道口的色汤油已经结了冰,树光秃秃的,早已落光了叶子。大概昨夜兴奋过度,此时没精神了,我踩着单车备感疲惫。
原先兴奋劲儿,此时也冲散殆尽了。
06
生日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
下了第二节课,我跑去食堂吃了些东西充饥。排队多花了一些时间,于是匆匆忙忙地往4楼教室跑。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高三的。那人被撞出了三四米,险些摔倒。没等我道歉,便破口大骂,我一下愣住了,恍过神来,那人已经跑到前面了。当时感觉好比一只蜗牛在地上爬得好好的,突然飞来一块石头把它的壳儿给砸得稀八烂。
到了教室,R正在收化学讲义,让我交。我便翻开了化学书,发现没夹在里面。然后把桌上的书一本本翻开找,都没找到,头却找大了。我告诉R没找到,R却让我再找找。于是我又重复了之前的事,搞得头晕目眩的,还是没找到。我再次告诉R,同时,手无意地翻着那一叠讲义,惊讶地发现我的讲义已经交了。顿时无语。
后来,X送了我一只女孩用的钥匙扣,我接过礼物,捧在手上,看了X半天才说:“谢谢!”X扑哧一声笑了。
我都不知道这个上午是怎么过的。一个上午,好像是我此时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中午,钉坐在餐桌前,看着雾气腾腾地向上赶,蓦地茫然了。一个上午就这样很Down地过去了,我看着饭菜,丝毫没有食欲。
我在生活的环境中不够优秀,长得“武大郎”,成绩也很“武大郎”。即使那些微漠的,诸如做了一手好煎饼的闪光点也不过是“五婆张妈”的谈资。哪怕是生日亦是如此。尽管偶尔会有温暖,会有不期而遇的欣喜,但更多的时候,逝者隶属于抑郁。我执着筷子,一边数着米粒,一边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07
午饭吃了一个小时,父亲也没怎么催,一个人在房间里看NBA。我吃完饭只说了声“去上学了”,便走了。
风力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路上驶过一辆垃圾车,便有塑料袋从车上飞出,在近地面打着圈——没头没脑地乱飞,似乎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位老奶奶,把木锯搁在非机动车道的隔栏上,把从绿化带上拦腰砍下的树装进了三轮车。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少了许多树。此时,我不知道对于眼前砍树的老婆婆作何态度,树重要,但人也不能饿死。我真希望这砍下的树是这个小城臃肿的行政队伍和鹤立鸡群的政府大楼。当然,这些并不要紧(反正已经十几年了),尽管它很重要。一路上,是看不尽的烦心事儿。总觉得自己应该高兴起来,却始终做不到。
到了学校,第一节课便是化学。周凌雯选修的是生物,因而她的位置空着。不由得想起当初也有选修生物的想法,而且态度很坚定,可终究因为父母的原因作罢。
似乎所有的不如意都在生日这天下午潮水般涌入内里,理想便这样一点点被冲刷着。这个城市,这个学校,这个给我太多幸福的家庭,但在我看来却还是有太多吝啬。它们从来舍不得给我一个绝对自由的,哪怕公共站立的空间,让我的思想恣意攀爬。
天空是深蓝的,星月是金黄的,马路是漆黑的,车圈是银白的,路灯是昏黄的,时间是浓腻的。其实,我一直迷茫着。
对于这个社会,这群人,我总丢不掉那些遥不可及的想法。
对于自己,我往往被视作不求上进。我总以为,一个能耐着性子听你那些烦心事儿的妻子,一份可以养家的工作,一天5个小时自由的时间,已经可以让我幸福地晕过去了。
我想着这些,一路向家骑去。
08
楼道里的灯亮着,一如既往,是父亲开的。
我推开家门。父亲正插着蜡烛,大出乎我的意料。
和儿时一样,点一支蜡烛,灭灯,再点完所有的蜡烛,心里默念:爸妈一生幸福,不告诉别人。随后,我们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
开灯时,我已然热泪盈眶。
依昔那句话:“这个世界,总有人惦记着我,总有人给我温暖。这个世界待我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