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门,是祠堂大门。下意识地仰望,这高门大户,有了一棵大榕树的衬托,一下便凸显出了一种大家族的气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想到这三栋屋里的一代代人就在这树荫之下的大门里走进走出走了两百多年,感觉祖宗的余荫依然荫庇着这里的后世子孙。仰望大门门楣上古色古香的装饰,那精细的雕工和细心的描画,让你感觉客家人生活的唯美与用心,他们对这个家的珍爱与不舍。他们是乱世中的流浪者、漂泊者,但一旦找到小片可以让他们落地生根的土地,他们就像他们栽下的这棵榕树,在此安身立命,安土重迁,一住就是两百多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肯定会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祠堂前的一块空地上,还埋着陈氏家族的祖坟,生死相隔,却近在咫尺。坟前燃着香,微光闪烁而青烟袅袅,仿佛延续着客家人世世代代的香火。忽然想到一句诗,“风吹过大地,吹过诞生和死亡”。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诗,但绝对是一个智者和高人,对生命的真谛才如此了悟、了无。
走进大门时,我犹豫了一下。门口有人把守,我以为要买门票,但守门人却微笑着点头,放我进了门。这让我心里一阵感动,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现在已经很少有不要门票的景点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几分肃穆,我把脚步一点点地放轻。整个建筑以宗祠厅堂为中轴,逐渐推进,依次分上、中、下三厅,层次分明。上厅为祠堂,在最神圣的位置上,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凝望着这一块又一块连缀起来的牌位,遥想那些在时光流逝中走过的一个个风尘仆仆的生命,我的想象变得像他们的故土中原一样遥远而辽阔。在香港四大民系中,客家人和家人都是汉民族最具流动性和迁徙性的民系,但客家人和家人有很大的不同。家人比客家人更具漂泊感,命运更悲惨。由于世代漂泊在水上,他们没有宗祠,连姓氏也在随波逐流中不断地改变,这使得他们没有清晰的血缘传承,也没有太强的祖宗崇拜观念。而客家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怀抱着祖先的灵牌、骨殖,他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一旦在哪里落地生根,便把祖先放在第一也是最中心的位置。祖宗在,血缘便在。在祖先幽深的注目中,他们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又开始了血缘的传承,从来不会中断。客家人在不断的流动迁徙中有如此清晰的来龙去脉和血缘传承,还因为他们有追本溯源、编修族谱的传统。
穿过上厅,便是中厅。这是家人团聚和宴客的场所。看到这中厅的宽敞,可以想象一个大家族的繁盛。客家人尊敬老祖宗,也尊敬活祖宗,那最显眼的两把雕花椅,无疑是这家中最高长者的座位,现在却空在那里,显得有点儿寂寞。而两厢的靠墙壁的椅子,则是儿孙晚辈们的座位。一家人能够在节庆的日子团聚在一起,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就算最有福气的人家了。在中厅两旁,配以居室,按辈分居住。每一扇门依旧敞开着,看得见当年的摆设,却不见这屋子里的主人。
下厅则是当时一般比较富裕的人家停放车轿的地方。
穿过整个建筑,又一次恍然大悟,这名之曰三栋屋的客家人的老屋,还真是由三栋屋组成。而这样的建筑风格堪称客家围村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