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时间议定后,由于美洲、南洋之款不能如数汇齐,十路选锋有九路到13日这天不能如期发动,赵声与黄兴只好决定将起义时间延期至26日。不意南洋同盟会员温生才却在13日这天只身潜入广州,以谋行刺李准,却误将广州将军孚琦击毙了。
孚琦被刺后,已升任两广总督的张鸣岐闻讯大惊,他赶忙调巡防营三营驻广州,严密布防,并占领了城内高地。张鸣岐生怕革命党人在城中举事,派出巡捕四处搜查,竟破获了统筹部两处机关。但统筹部仍然按计划进行起义,黄兴意志更是决绝。起义前三天,黄兴写好绝笔书由人转寄南洋邓泽如后,即于当天下午潜往广州准备主持起义,并在总督署旁的小东营五号设立起义指挥所。然而,作为起义总指挥的赵声却迟迟未到广州。而这时先期入广州为起义偷运枪械的胡毅生,又被李准收买的一名与他是旧识的侦探蒙骗,且还协助他偷运枪械,故同盟会将发动起义的内情尽被侦探掌握。尽管胡毅生发觉此事并迅即把侦探除掉了,但起义计划已经暴露。
到了4月26日这天,清军各防营都高度警戒,然而统筹部发动起义所购的枪械却多数没有运到。不得已,黄兴只得将日期后推一天。可是赵声在广州的代表和陈炯明却认为后推一天仍不能举事,要求再行缓期。姚雨平则要求拨给枪五十支,而当时运到的枪支总共不过七十支。黄兴见此状况,只好将起义时间再行延后,并命已进入广州城内的数百名选锋全部撤出。
命令传达后,选锋喻纪云、林时爽、林觉民等人却留下不走,对黄兴说:“现李准已下令查户口,城内机关的枪弹无法撤出,只有立即起义,方可自救。”黄兴见他们有决心,顿时意气勃然。他想起南洋侨胞毁家以纾国难的感人情景,想起自己对侨胞所作的舍命为革命的保证,便想带领意志坚决者与李准死拼。于是他决定召集愿留下的选锋一齐就近进攻督署,拟先杀张鸣岐。这时,陈炯明、姚雨平又赶来相告,说从顺德调回广州的巡防营,十个哨官有八个是同志,同意在发难时反正。
黄兴得此消息后,便与陈、姚二人商议决定仍在27日起义,于是发电报给胡汉民,催促在港和已返港的选锋全部到广州。同时,他让配送军火的徐宗汉连夜把藏在颜料罐中的枪弹取出来。徐宗汉取枪时怕开罐的叮当声引起邻居的怀疑,便让人以奏乐和唱歌来作掩饰,并在次日早晨以办喜事为伪装把枪械分发到各处。
4月27日下午三时,赵声与胡汉民在香港接到黄兴发来的“母病稍痊,须购通草来”的电报后,便急忙派遣所有在港的选锋二百余人去广州,他们自己则带领黎仲实、方君瑛、李佩书等人同船前往。五十一岁的谭人凤见状,亦自告奋勇和宋教仁率领三十多名愿往者乘船进了城。但当时有一些选锋未赶上开往广州的晚班轮,只能搭乘次日的早班轮;可是他们多数没有发辫,怕上岸后出事,又多不敢乘早班船。
这时,城内的谢恩里二牌楼机关已被李准破获,起义行动更为暴露。广州街头已是军警林立,戒备森严。黄兴见事已急,便想先发制人。他将原计划的十路进攻改为四路:他自统一队攻总督署;姚雨平部攻小北门,占枪炮局,接应巡防营和新军进城;陈炯明部攻巡警教练所;胡毅生部守南大门。黄兴还发给各队手表一块,螺角一个,以便准时按螺角声为号令发起行动,并布置各选锋臂缠白巾,脚穿黑胶鞋,以不致同志间相互误伤。
布置就绪后,黄兴又分出三十多人由喻纪云带领,让他去堵截观音山龙王庙的防军,使其不能救援督署。接着,他让一百三十余名队员在小东营五号机关所在地集合,进行动员,除发枪支弹药外,每人还分发白毛巾一条,大饼一个。朱执信本来不是选锋,但他坚决要求参战。林时爽对他说:“你穿的是长衫,怎么冲锋陷阵啊?”朱执信笑着说“不难不难”,说罢立即紧束发辫,用刀砉然割掉长衫的下半截,双手挟着两个炸弹站到了队列中。
黄兴分发子弹时,须发灰白的谭人凤率人赶到了,他报告香港情况后,还说在城门口遇见陈炯明和胡毅生两人都逃出城去了。黄兴一听急了,跺着脚说:“老先生,请您不要再扰乱我的军心了!今日就是只有我黄兴一人也要发难,何况现在尚有同志百余人呢!”
谭人凤急忙说:“我可是来参战的!”说着立即整装入列,并向黄兴要枪。
黄兴说:“先生年纪大了,后勤方面的事也得有人办。这是敢死队,请您就不要参加了!”
谭人凤这时生气了,说:“你们都不怕死,就我怕死?”
黄兴只好发给他枪,然而谭人凤接过枪,误触枪机,砰的一声走了火。黄兴急忙对他说:“先生不行,先生不行。”谭人凤只好把枪交还了黄兴。
黄兴一路起义后直扑总督府,百余人在混战中非死即伤
下午五时半,黄兴令吹螺号发动起义。他亲率队伍直扑总督署。这时,督署的卫队正在吃晚饭,突遭袭击,都纷纷逃命,卫兵管带被黄兴一枪击毙。正在二堂里等待用晚餐的张鸣岐,听见大堂里枪声大作,急令卫兵把门关上。等黄兴等人将门撞开时,他已从阁楼上逃走了。黄兴见张鸣岐的长衫还挂在衣架上,茶几上的茶碗还冒着热气,水烟袋尚有温热,便与人分头搜索。但卧室里也不见张鸣岐的影子,一怒之下,黄兴便在其床上点了一把火,退了出来。
黄兴等人一出东辕门,迎面碰上了李准派来的大队清兵。林时爽知道李准部下有不少同志,便上前高声招降,然而话未说完,就中弹牺牲。于是双方枪弹齐发,展开激战。突然,一颗飞弹击中了黄兴手中枪上的铁机柄,击伤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黄兴此时顾不得痛,用伤指继续扳机射击。因见清兵势大,他只得率众且战且退。这时有人来报,姚雨平等其他三路都未发动。黄兴听了顾不得生气,立即将所率的百余人分成三队,一队去攻小北门以接新军,一队去攻督练所,他自率方声洞等十余人去攻南大门以接应巡防营。当黄兴等人冲到双门底时,突然遇到大队巡防营兵迎面而来,他们臂上未缠白毛巾。黄兴正犹豫间,他身后的方声洞举枪便击,一枪打死了带队哨官。巡防营兵立即猛烈还击,他们人多势众,向黄兴等人包抄过来。方声洞见状要黄兴撤退,自己留下作掩护。他左冲右突,一气打死二十余名清兵,然而自己身上也多处中弹,背上亦被刺伤,最后壮烈牺牲。然而方声洞不知,被他开枪打死的哨官竟是革命党人温带雄。温带雄听见起义枪声后即率军进城,准备攻打李准的水师衙门。由于怕路上遭到清军的阻击,他没让士兵缠上白毛巾。因姚雨平胆怯未能参与起义并前去接应,黄兴等人又不认识温带雄,于是就发生了一场惨痛的误战。而黄兴分派出的另外两队人,也在同众多的清军拼死作战中,死伤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