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港圩，看到前面有一辆小四轮突突突地往前开。车上坐着去那里支援的人。博如认得，开小四轮的就是昨晚上巡江堤的旗杆子，车上坐着的人中有二歪子和进柴大叔。吉普车超了过去。到了前面，看到许多人正在七手八脚地在堤埂上加子埂。大家运土袋，垒成一层墙。内河的水势依然十分猖獗，拼命撕咬着堤坝。防汛的人衣服有些潮湿。

在现场，没有看到伍雄，也没有看到南港乡的其他干部。只有几个村的干部在指挥。王必水也在场，朝市长憨憨地笑了一下。王文再次联系江堤办，还是找不到谢运保主任。博如就直接对江堤办下了命令，要他们赶快增加对长江排水的机组，减轻内河压力。他又叫小玉开车去市水利局，把文树局长接过来。

几个村干部看到市长来了，干劲倍增，拼命地鼓动大家加油地干。很快，漫堤的水全部被挡住了。雨也停了。大家就坐下来歇着。博如走到附近的工棚里休息，和村干部们了解前期情况，问乡里领导怎么没有来。他们说黄万平书记和牛流乡长分别到别的圩口去了。博如问，伍雄同志呢？他们说伍乡长一上午都在这里，现在回去吃饭了。也有的说，吃过饭，他也来了，大概太累了，在另一个棚子里休息了。博如知道伍雄有一个臭毛病，晚上精神头好，第二天一定要睡午觉，不让他睡午觉，比杀他还难受。博如曾说，你这读书人夜猫子特性要改一改，否则不适合在乡里干。博如就叫身边的一个人，你去叫伍乡长来。

这时，有人喊，不好了，你们快来看啊。就有人飞快地朝那里跑去。接着有人大声说，管涌！管涌出现了！

博如的头脑"嗡"地一下。立刻起身，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管涌"，就是堤坝内部出现渗漏，由渗漏扩大为一个管状的通道，它在洪水的挤压下，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猛兽一样撕咬堤身，掏空它，直至冲开豁口，让洪水奔腾而过。这时，所有的填充物抛下去，都会被暗藏的激流轻而易举地吞下去，抛向一个很远的地方。人更是不敢接近。

水性，至柔而又至刚。洪水、猛兽，其性一也！

听到"管涌"二字，博如猛然间起身，头部一阵晕眩，连续的腹泻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他很快冲了出去，到了现场。他拉住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人问，你有没有经验找到管涌的漩涡。那人胆怯地摇摇头。

河里的水面上，只看到浊浪夹杂着污物，拍打着堤岸。隔着堤埂，内圩，在离堤埂五十多米的棉花地里，有一股出水在汩汩地往外流。如果此时能够准确地找到河面下管涌的进水口，迅速地投下一包黏土，将它堵塞起来，然后，在内圩打一个水围，完全可以解决问题。他想到文树，但文树不在身边。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盯着河面，寻找游涡。偶尔看到水花，就叫人抱着一袋土下水。其实，这时下水是非常危险的，如果被吸进管涌，立刻就会被吞进去，等在出水口吐出来时，就只能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但是，一次次下水，都没有找到管涌的进水口。

不知什么时候，伍雄来了，看上去疲惫不堪，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穿着休闲西服。面对此情，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