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不是说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请你们转告上访的群众,让他们从大局出发,不要干扰省领导的正常工作。对你们干信访工作的苦衷,我能理解,陈强书记能理解,市委市政府其他领导也都能理解。你们是两头受气,不容易。怎么样,时间紧急,地委杨书记和陈强书记已经去迎接天丰副省长了。我就不耽误你们过多的时间了。这件事就拜托大家了。说着,起身,对信访办主任说,你们继续开会。记住,快点让他们返回。
接着,他就驱车赶到长江大堤。从头至尾,跑了一趟。在他到来之前,昨天,杨书记、陈强、谢运保已经跑了一趟,作了许多安排。
今天一早,谢运保又跑了一趟,检查落实情况,工作很细致。整个江堤上,热热闹闹。谢运保布置了许多人上了江堤。而且,各乡镇负责的地段都竖起了欢迎标语。什么万众一心战洪魔,什么抗百年大灾,兴千秋大业。口号一个比一个响亮。有些险要地段,红旗招展,马达轰鸣,人们在热火朝天地挑土垒石,装运材料。这样的临时抱佛脚,让人担心,别把长江大堤给踩塌了。
博如注意到,江水仍然在无情地上涨。江边青青的芦苇,完全被江水给吞没了。柳树,只剩下尖梢在波浪中摇曳。滔滔江水,拍打着江堤,哗啦啦哗啦啦的,每一浪打来,都像是恶狠狠地给江堤沉闷的一击。这要是在拳击场上,每一拳都是有效的击打。浑浊的浪花退去时,卷起一堆白沫,重重地掼下。江堤上留下一层残枝败叶。这种场景,看了让人心焦。博如想,看来上游的降雨并没有减缓,楚州江段的又一次洪峰即将到来。
天丰副省长是个文人,是个民主党派人士,兼着省城某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他对工作极其负责,也极其坦率。在地界见到杨书记他们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直奔长江大堤而来。陈强说是不是先到楚州,让领导先休息一下,我们把情况汇报一下。天丰说不用了,你们可能准备了汇报材料,就先把材料给我看看。陈强就在车上取出材料交给他。他就在行程中很快地翻阅,从文字中搜集信息,是文人的强项,他很快就掌握了这里的基本情况。
天丰认识李博如。在大堤上,天丰看到李博如穿着胶靴,衣着简便,身上溅着泥浆,一脸仆仆风尘。他紧紧地握着博如的手说,有你在一线,我心里就踏实了。陈强过来,指点着,介绍了大堤的抗洪标准,目前的水情、汛情和防洪准备情况。天丰一直在盯着江水,他喃喃地说,长江,这就是长江。狂风怒号,浊浪排空,山岳潜影,舟楫阻隔。这是我看到的长江的另一副面孔。
他看到附近有人在挑土垒石,就带头走过去,抓到人的手就握,说你们辛苦了。陈强叫大家停下来,请省长讲讲话,给大家鼓鼓劲。大家就先鼓掌,掌声零零碎碎。天丰副省长好像没准备,或者觉得事先准备的演讲词不妥当,就向大家拱拱手,说,同志们,我是一介书生,对防汛一窍不通。省长分工要我管长江大堤,我答应了。
今天,我到江边一看才知道,长江不同寻常,它不是一股水流简单的堆积,而是万古长流的生命体。在我面前的长江,就像一头倔强的猛牛,对我们很藐视,我是没有能力驯服它的。但我相信你们有办法、有能力、有把握驯服它。长江防汛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我只能当你们的勤务员,你们有什么困难,不管是哪方面的困难,就在这里,当面跟我讲。
在场的乡镇领导带头回应说,我们没有困难,请省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严防死守,保证完成任务。天丰又是拱拱手,说,那就拜托你们了。
就在江堤上,天丰副省长很认真地问了一下陈强和李博如,你们有没有困难?陈强说没有困难,请领导放心,我们誓与江堤共存亡。博如说,从目前的水势看,长江楚州江段即将迎来一次巨大的洪峰,我们将密切关注水情,一旦达到红色警戒线,我们会即时报告。天丰满意地点点头,特别对李博如说,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向我报告。就此告辞。天丰在楚州,水也没喝一口就转到下游一个县去了。陈强的许多准备落空了,浪费了革命热情和政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