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要走到时,头上顶着一口锅的区干部把那口锅从头上取下来,寄放到附近的一片草丛里,然后淋着雨走进开会的地方。路上发生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准备对谁讲。他知道,人世间有些事是可以向所有人公开的,有些甚至还巴不得怕别人不知道;有些只能说给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但还有一些却是对谁都不能说的,是永远都不能够说出来的,你活一天,那些话就在你的心里活一天,你死了,那些话也将跟着你一起去死,它们永远都没有出世的机会。
所有的故人都不知去向。
有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一位长得酷似慕容姐姐的女子,我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悄悄地跟着她走了一会儿,后来我确信她就是慕容姐姐,意外的惊喜让我旋风一样跑到她的面前,但她好像并不认识我,她的神情也不像是慕容姐姐的神情,让我觉得陌生。路上有时断时续的树篱,落下来的花和一些低矮的木栅栏,她低着头,渐渐地走得比一开始我看见她的时候快了些,我叫了一声慕容姐姐,她也没有停下来,只看见她的肩头轻微地振动了一下,不仔细注意几乎是觉察不到的。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她真的是慕容姐姐,那就说明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是怎么死了的呢?是我知道的那场病,还是那场病好了以后又发生了别的事?我不知道。在鄂豫皖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忘记了她们所有的人,慕容姐姐、紫英姐姐、查姐姐、兰姐姐,也忘记了城南的桃花巷,忘记了蒙蒙细雨中的燕子和柳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