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有旧账记在他的心里呢。我对他说,我也是因为政策才去动员他入社的,没有政策,哪来的集体,哪来的农业社?你就是想入都没地方去入呢,旧社会的时候你咋没入呢?既然入了,就应该热爱集体,热爱社会主义,以社为家,人不能落后呢。
他低着头蹲在那里,一只手放在骡子的脸上,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听。后来,忽然站起来,又冷又硬地说道:“我要是不落后,不难缠,你能这么快就当上干部?”
说完,伸开两条胳膊,轰鸡一样轰着那些已经喝饱了水的骡子和马往圈里走,仿佛他的眼前并没有我这么个人。我像是被他噎住了,站在井边好像动不了了,他的话让我又恨又气,好像身上哪个地方刚才让他一针扎破了,正在往外流血,却又找不到流血的那个口子,疼痛却是真的有些疼痛呢。眼看着他赶着那些牛马轰隆轰隆地越走越远,我立即跑着追上去。
傍晚的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牲畜的气息,我从后面赶上他,对他说:“你记住了吧,以后要摸就都摸一摸,要不摸就都别摸。”
杨秀秀停下来,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想摸哪个就摸哪个,不想摸哪个就不摸哪个,用不着你来教我。”
我对他说:“那不行,你就是不能够这样,不能你想摸谁就摸谁!必须得把你扭过来,党支部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扭过来。”
杨秀秀说:“扭啊,你过来扭呀!”
我说:“当然要扭。你只摸你那个,给它洗脸、刮胡子、抠眼角、掏耳朵、别的你都不管,都不摸,说明你对集体对社会主义有成见呢。”
杨秀秀说:“好,学会给人扣帽子了,扣哇,给你爷爷扣哇!说话要凭良心,睁大你的狗眼去看看,有成见我能把它们喂得那么好?你没成见,你来试试。”
我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不要骂人,小心把你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