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暖的春风扑面而来,如同一双温柔的大手在脸上轻拂。我睁开双目,感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此时,窗外雾气蒙蒙,细雨霏霏,彼时的记忆忽然就浮上心头。
我不记得昨晚我们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一杯接着一杯,又哭又笑,我也不记得纪昀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在我近乎荒谬的求亲后,他将我拥入怀中,温热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眼睛上,对着我低语:“雅儿,你醉了,如果明晨清醒后,你还能坚持,我就娶你为妻。”
我掀开被子起身,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骤然清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当时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借酒装疯,抑或这本就是我的心里话,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太需要一个能让我依靠的肩膀,可以让我倾诉内心的苦闷。
哭过,醉过,发泄过,心中似乎舒畅了不少,可坐定下来细细回想,又怅然若失。
风过帘动,一张素白的纸笺飘落到我跟前,怔怔地拾起,白纸黑字,分外显眼,情意藏头,惹人心酸:
我府门前翠竹摇,
喜鹊喳喳当空叫。
欢乐高唱月圆曲,
你扶古筝偷偷笑。
一人只有一知音,
生死相依不变心。
一身风雨一身情,
世上唯有你最亲。
笔势入木三分,骨力挺拔,笔法高古苍劲,秀丽卓绝,这写得一手好字之人,不是纪昀
还会是谁?
苦涩。心微疼。
不是因为纪昀出众的文采,而是为了他字里行间透出的无限深情。
他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向我表达爱慕,却不利用昨日乘虚而入。这样的谦谦君子,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放弃。如果没有傅恒,我想,我一定会欣然接受爹为我安排的亲事,可世事未必都能尽如人愿。我把心遗落在大雪飘飞的冬季,却也在这样一个寒夜里作了彻底的了断。
原来再铿锵的誓言,也是不堪一击;再美的邂逅,也会化为泡影。
我无端洒了一身的泪,到头来终发现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当他把刀架在如风的脖子上时,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仅剩的那道门,也被牢牢地封死。
如风……如风,我猛地站了起来,我还坐在这里自怨自艾,需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救如风脱险,拖一日他的危险便添一分。
来不及再多想我就往外走去,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揉揉险些被撞歪的鼻子,站定一看,那行色匆忙之人正是父亲。“爹,您找我有事?”我搀扶他坐下,又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
“雅儿,我仔细思量过,如风的事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想出应对的方法。”爹满脸愁容,眼窝深陷,目中有血丝,看来是一夜未眠。
我点点头,爹说得不无道理,可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又谈何容易。如风是朝廷重犯,又被追捕多时,这次傅恒用计将他逮捕归案,尽管方法不是那么正大光明,但谁又会重过程而轻结果呢?他立下了大功,少不了加官进爵,想来户部右侍郎这个位子已经不能满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