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做下的事同他并无关系,我们要是欺负一个孩童,传出去徒让天下人耻笑。”如风言之有理,陈叔也不再反驳。我松了口气,我这个兄长在大事上从不糊涂,傅恒没来之前,灵儿还不至有生命危险。
如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往我这里瞅了一眼,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见并非是行踪败露,才又贴上去。
灵儿趴在床上,眼睛微闭微开,略显疲态。如风爱怜地为他盖上一层薄被,沉声道:“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容身之所,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原来如风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我长出一口气。
“如风。”陈叔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如风神色一滞,脸色不豫,陈叔讪讪道:“你不能走,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少了你可不成。”
如风不动声色地挡下陈叔的手,自嘲地一笑:“我如今并不能帮到你们,留在这里反而是累赘。”
“怎么说?”陈叔似乎并不在意如风的抗拒。
如风苦笑道:“我已没有武功,形同废人。”
陈叔大惊之下拽住如风的胳膊,小许子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身体猛地一震。难怪如风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委靡不振,难怪他不愿面对我和爹爹,难怪他经常沉默如斯,原来,他竟然经受了这般磨难。
常听人说习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废,体力连常人都不如,更是感觉生不如死,如风为免我们担心,只字不提。我,只是埋怨他颓废不上进,却从未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我,还是对他关心不够。
陈叔扣着如风的手腕,如风闭目,半晌,陈叔长叹一声:“你的内力也已散尽,再不能恢复从前的功力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小许子冲动地迈步上前,关切之情写在脸上。
“还会是谁,除了富察家那小子,不作第二人选。”陈叔愤慨道。
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手心冰凉,凉得透彻心扉。
傅恒,是他!他竟对我的如风哥哥下此毒手。他自己也是练武之人,应该明白习武之人对武艺是多么的看重和珍惜,他怎能下得了手。我泪流满面,我沈卓雅怎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我环抱双肩,缓慢蹲下,头深深地埋在腿间,懊恼,痛恨,我该恨他的,可我为何仍痴心不改,为何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悸动。
屋内的争执逐渐激烈,我迅速抹去眼泪,透过床上小洞看去,陈叔的一只手将福灵安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陈叔你这是作甚?”如风慌忙拦阻,陈叔眼露凶光,凶神恶煞般,灵儿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他父亲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做滥好人!”这次连小许子也不再支持如风,转而站到陈叔这边。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为难孩子,同他无关。”如风淡淡笑道,只是眉宇间的苦涩,我无法视而不见。
见如风坚持,陈叔只得愤愤地收了匕首,重新插回腰间,恨恨地瞪了灵儿一眼,将他重重推倒在床上。灵儿虽吃痛,但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好样的,我心中赞叹,虽然对他阿玛不满,但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欣赏,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昔日的傅恒。那年,于雪山初遇时的傅恒,一样的神采,一样的傲气。
眼睛涩涩的,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唇边,舔一舔,咸咸的,全是泪水。我抬头仰望星空,不让眼泪再流出,怅然若失,心上是钝钝的疼痛。
再看一眼灵儿,事情已超乎我的想象,原本只是为寻找如风而来,却意外被我发现了陈叔和小许子的藏身之处,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救不出灵儿,即便如风肯帮我,也不是陈叔他们的对手。左思右想,还是尽快赶回去找纪昀和爹商量对策方是上上之策。
抬脚便走,从右侧突然扑过来一个黑影,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之下抄起门前的一柄斧子挡在胸前。“喵!”黑影蹿上墙头,转眼没了踪影,原来只是一只黑猫,可是已然惊动了屋内的人,油灯被吹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我不及多想拔腿便跑,可又怎么敌得过壮硕的小许子和老奸巨猾的陈叔,仅仅跑出村口,我就被他二人前后夹击。
“是你!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陈叔一脸奸笑,我往后退去,后路也已被小许子堵死。
落在他们手中,我无话可说,也不会求饶,他们一前一后押着我进入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