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安妮。
1943年5月1日,星期六
亲爱的姬迪,
跟那些没有躲起来的犹太人相比,我总认为我们住的地方就是天堂。即便如此,将来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之后,只要想想我们在家里那么干干净净的人却曾落魄到这样的地步,我也一定会感到震惊的。自从到了这里,我们的台子上就总铺着同一块油布,因为用得特别多已经变得特别脏。说实话我经常想把它擦干净,可抹布也特别脏,已经破烂不堪。那张桌子也实在见不得人,尽管擦得还特别地勤。凡·达恩一家整个冬天都睡在同一张法兰绒毯子上;这里没法洗,因为肥皂粉供应不足,再说质量也不够好,爸爸整天穿着已经磨破了的裤子到处跑,领带也已经露出了要退休的迹象。妈妈的胸衣今天断了,已经旧得没法补。而玛格特的胸罩比她现在实际需要的小了整整两号多。
妈妈和玛格特整个冬天一直共用着三件背心,而我的也小得挡不住肚皮。
当然了,这些还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不过我也还是常常会诧异地问自己:"象我们这个样子,穿得破破烂烂地到处跑,从我的短裤到爸爸的须刷,将来怎么还能回到我们战前的生活水平呢?"
昨晚我进行了大清理,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到了一起。今天我把最要紧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箱子以备出逃。但妈妈说的千真万确,"你又能往哪儿逃呢?"整个荷兰都因为各地爆发的罢工遭受着惩罚。所以大家都要面临被围困的局面,每个人连一张黄油配给票都摊不到。多淘气的小鬼呀!
你的,安妮。
1943年5月18日,星期二
亲爱的姬迪,
我亲眼目睹了一场英德之间的空中大战。倒霉的是有几个盟军士兵不得不从燃烧的飞机上跳下来。我们的牛奶工,他住在哈夫维格,看到四个加拿大人坐在路边,其中一个人能讲流利的荷兰语。他跟这个牛奶工借火点香烟,并顺便告诉他机组人员一共有六个。飞行员被烧死了,第五个人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了。德国警察过来缉拿这四个非常结实的汉子。我真诧异他们经历了那么可怕的跳伞运动之后还能保持那么清醒的头脑。
虽然天气已经相当暖和了,我们还是得隔一天就生上火,把蔬菜皮和垃圾烧掉。什么东西都不能放在垃圾箱里,因为我们总要提防着那个仓库管理员。一丝的疏忽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无论想要获得学位还是继续就学的学生今年都要被迫在同情德国人的文件上签字,还要表明赞成"新秩序"。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拒绝违背自己的良心和信仰,他们自然也要为此承担应有的后果。所有拒绝签字的学生全都要去德国的劳动营。如果都去了德国干辛苦的体力活这个国家的年轻人还会剩下什么呢?妈妈昨晚关上了窗户,全都因为外面的炮击声;我睡在皮姆的床上。突然上头的凡·达恩太太从床上蹦了起来,就好像木西咬了她一口似的。紧接着是一声很响的拍击声。听上去很像是一颗燃烧弹落在了我的床边上。我尖叫着"亮,亮!"皮姆打开了灯。我满以为几分钟之内房子就会烧起来的,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全都跑上楼去看个究竟。凡·达恩夫妇已经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了一片红色的火光。他以为隔壁起火了,而她却以为我们的房子起火了。拍击声响的时候凡·达恩太太已经磕碰着膝盖下了床,但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我们全都又爬进了各自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