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车之前,我还掏出钱包买票,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口袋里,可是它却不翼而飞。
该不会钱包也跟着跳舞,叮叮当当,一不留神蹦进下水道吧。我回头巡查一番,车站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工人穿着胶靴,抱着水管子冲洗车辆;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抛撒的碎银子。
被扒手偷走了?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偶就是干这个的。对于一个以“偷”为职业的人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
在江湖上,小偷丢钱包与赌徒丢骰子,烟鬼丢烟枪是一个道理,都是丢人的事。要是偷钱包的哥们再损我两句:就你这水平,还当偷王的徒弟,玩去!那我得找多大的针眼才能钻进去?中国人爱面子,小偷也是中国人,所以小偷也爱面子。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专捡我走神的时候下手。我把牙咬得咯咯响,心里却暗暗叫苦。一个场景总出现在我脑海中:这边我和阿飘眉目传情,那边两根指头悄悄伸进我的口袋。
七爷早把我训练成浑身长眼珠子的“偷林高手”,不是趁我色迷迷勾搭阿飘,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飘阿飘,你看,为了你我人都丢了。不光是丢钱包。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嘀嘀哒哒叫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喂,哪位?”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听电话里一声冷笑,传出个恶狠狠的声音:“当然是你最想的那位!没想到吧,哼哼,你也有今天!”
肯定是扒我钱包的那哥们。瞧瞧,连我手机号码都知道,肯定是找茬的。
“有今天?要没今天和明天,那不就是死人。”我嬉皮笑脸地回答。
那声音“哼”了一声,道:“死人?你以为今天能活着回去吗?”
他缓了口气,得意地说:“低头瞧瞧仔细瞧瞧,你胸口上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有个聚光点围着胸口晃悠。乖乖哩咯楞,出门我看过黄历,上面没写有凶煞。
昨天刚上演一部外国电影,就有类似情节,一个人正要在街边电话亭里打电话,电话铃突然响了,他一接听,里面传出个恐怖的声音,说是有支狙击步枪正瞄准他,要他乖乖的拿命来……
该不是电影变现实了吧?我想。身上的汗毛刷地竖了起来。
电话里那个声音又说:“听说过激光瞄准镜吗?这就是。”
“别,别开玩笑了。”我的舌头有点痉挛。妈呵,真够狠的,不仅偷包还要命,看来我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呢?我前思后想想不起来。对了,前两天跟踪蓝氏三兄弟,肯定是他们报复来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口发干,睾丸发紧,呼吸开始急促。
“乖乖把手举起来,闭上眼往前走!”那个声音命令道。
前面是灌木丛,聚光点就是从那儿射过来的。我再不说话,依言行事,两手能举多高举多高,就像一只大猩猩,摇摇晃晃往前走,神经绷得快断了,就连耳朵都在打哆嗦。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大佬,您是从哪个动物园出来的?”
呃?不对劲。我止住步,心里咯噔一声:妈的上当了。连忙睁开眼,只见隔着灌木丛,小赖、犊子、瘦猴等几个扒手捂着肚子,憋在那儿偷乐,就差没翻跟斗了。瘦猴手里捏着放大镜,兀自反着光。原来是自己人。敢情是他们整蛊我。
我猛然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不能便宜了这几个坏小子,于是,大喝一声:“好呵,混大胆了。”伸出手,想给小赖来个窝脖儿,无奈灌木丛太宽,够不到他。想跳过去,估摸了一下高度,有点费劲。于是,唬起脸,道:“过来!”
小赖见我气哼哼的样子,试探道:“过去可以,你不能打我。”
“不打你。”我抹抹鼻子。心中暗道,不打死你才怪。
小赖瞧了瞧我的脸色,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小赖他们就从一边绕过来,大佬大佬叫得亲切。
等他们到了身边,我冷不防抬脚就踢;小赖早有防备,一跳,笑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也笑道:“老子说不打你,没说不踢你。”小赖大呼上当,撒腿就跑,我挥舞着胳膊紧追不舍,犊子、瘦猴在后面拍手加油。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小赖做东请客;他早就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订了房,是专门到19路车终点接我的。见我又蹦又跳,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灵机一动,开了个玩笑。
小赖订的是香格里拉二楼的“玫瑰厅”。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空调的功率比冷库都大,眉毛都快结冰了;伺候得也周到,想坐下,马上有人拉椅子;想抽烟,马上有人点火。估计你想上厕所,不用说话,手纸都能递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19路终点。”进了酒店包房,落了座,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热腾腾的毛巾,我一边擦脸一边问。
小赖道:“瞧您的记性,不是您说的吗?”
“我?”
小赖见我一头雾水,从兜里摸出个纸包,双手举过头顶,学着戏里的花旦,拖长音道白:“大――佬――,这难道不是你交给我的么――?”嗓子拿捏得让人直想哭。
我接过纸包,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这下他没躲过,哇哇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