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峻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他对工作就充满了崭新的热情,工作态度和工作的力度全都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相应地,他和郭威之间谈话也变得密度更加集中,周期更加缩短了。
××日,王峻说:"陛下,有鉴于宰相兼职枢密使王峻的工作非常出色,而他还心有余而力更足,是不是再给他加点职务?"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你还要再做点什么工作呢?"
王峻:"来点实惠的,平卢节度使。"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
××日,王峻又说:"陛下,有鉴于宰相兼职枢密使再兼职平卢节度使王峻的工作极其出色,而他家里却太穷了,能不能再给他加点薪水?"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每月再加多少?"
王峻:"干吗每月每年零敲碎打的让人等得心烦,来个痛快的。这样吧,咱们后周左藏库里还有绫罗万匹,就一次性地作为额外补贴发给王峻吧。"
郭威:"……啊,这样啊……那好吧!"(请别奇怪郭威为什么咬牙,大家还记得后周之前后汉的家底子吧,国库早就被刘承佑用光光的了,而郭威轻徭役,薄赋税,哪有什么额外收入,这点东西是容易攒下来的吗?至于左藏库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我们以后再说,但笼统点也就跟国库差不多了。王峻此举,真狼子野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就这样,郭威对王峻百依百顺,从不违逆,于是时间就此又腻歪但又平和地溜走着,直到突然有一天,王峻请郭威到他的办公地点枢密院去做客,郭威不明所以,但是欣然前去,到了一看,原来是王峻盖了座新房子,史称"极其华侈",来请郭威临幸喝酒。
郭威非常高兴,一路参观,然后纵情欢饮,给足了王峻面子,于是这一天宾主尽欢而散。转过天来,郭威似乎受到了新房子的诱惑,打算在自己的皇宫内院也盖一座小殿,但是才开始动工,王峻就找了过来,开始了对郭威的新的一轮谈话。
王峻说:"陛下,你的房子已经很多了,再盖这个干什么?" (宫室已多,何用此为?)
就见郭威的脸色突然间急剧变红,胸膛徒然鼓起,像是憋了好久的气一下子不知从何处都涌了起来,再也忍耐不住。但是无论如何,最后郭威都仍然保持了一贯的沉稳平和。他缓缓地转向王峻,说出了下面这样一句比较反常的话。
"王兄,好像你的枢密院房子也不少啊,你怎么也盖啊?"(枢密院屋亦不少,卿亦何必有作?)
王峻一下子愣了,他似乎真的对这样的郭威准备不足,他还真没想过郭威能这样对他说话。史称其惭愧不能对,急急走开。
但是就这样,王峻仍然没有警觉收敛,没隔几天,他就又找到了郭威,进行了下面这个虽然命题比较陈旧,但具体内容却新鲜热辣得不得了的谈话。
王峻说:"陛下,李谷和范质都非常讨厌,他们绝对不可重用。"
郭威:"……"
王峻:"我是说绝不可重用……也就是说永远都不能重用。"
郭威:"……"
王峻:"陛下!"
郭威:"……"
大家是不是非常的奇怪为什么郭威没有继续他的正常的回答程序?他怎么一下子痴呆了?终于被王峻给虐待傻了?
当然不是,其实理由非常的简单,因为李谷和范质这两个人跟王峻同一级别,都是后周的当朝宰相!
这让郭威怎样回答?他只有继续沉默。但是沉默对王峻而言没有其他任何的暗示感觉,只是意味着软弱。他极不满意,且绝不后退,他勇气百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进一步提出了一个更加生猛热酷的议题。
王峻说:"陛下,我觉得颜衎、陈同非常不让我讨厌,让他们来代替李谷和范质来做宰相吧!"
这时的郭威终于感到没法再沉默了,他的回答是:"爱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法定节假日寒食节啊,今天不办工的。这样吧,你让我过完了这个节,我就答应你怎么样?真的,过完节马上就办。"(进退宰相,岂可仓卒?俟假开,当为卿行。)
就这样,当天王峻志得意满,非常满足地离开了郭威,就此走出了后周的行政大殿。对于在他身后变得怎样了的郭威,他再不愿理会,哪怕一点点。据说人当了官之后会变的,郭威果然是变了,这个皇帝似乎比后汉末帝刘承佑都差劲得太多。刘承佑这个少不更事的小毛孩子还知道为自己的合法权力进行斗争,还敢于突然下手,干掉当年的权臣夺回权力和尊严呢!
而郭威,竟然如此,真是可笑复可怜!
那么郭威是真的变了吗?由于突然得到最上位而变得不思进取,只想苟且偷安,进而可以随意被别人鱼肉了吗?又或者通过以前所有的事件叙述,我们是不是也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即郭威是个极度深沉,满腹机心,但是却迟于行动,或者怯于行动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