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对刘邦此举实在不解,但也不便劝阻。
在萧何的一生中,不解刘邦之意为数无几,这便是其一。
隔日,刘邦进城。
刘邦尚未走到吕公住所,就已感封热烈的节日气氛。大门两侧,红灯高悬,穿着体面的人出出进进。
刘邦拉了拉略显寒伧的衣衫,昂然入室。
此时,萧何正立院中,他是宴席的司仪。
萧何见刘邦进来用手指了指墙上的一幅字,只见墙上贴着用红纸写的这样几个字:
“贺礼不满千钱,须坐堂下。”
刘邦笑了笑,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根本不看萧何,径直走到贺礼登记处,毫不犹豫地写上了令周围人瞠目的几个字:
“贺礼万钱。”
“这是谁?”
“他从哪里来?”
周围人望着陌生的刘邦,互相问着,然后又彼此都摇头。
仅仅几个字,不认识刘邦的人马上肃然起敬,了解刘邦底细的萧何则目瞪口呆了。
“小子,你疯了?”萧何不好明说,在心里却打了问号。
刘邦一脸轻松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当然,最高兴的是吕公——早有家人把刘邦送重礼的消息飞报吕公。
吕公也被唬住了。
一万钱绝不是小数目。
吕公急忙起身,出门迎接,尽管他不知刘邦是何许人也,但根据礼金判断,此人定是贵客。
吕公深弓身,高揖手,行了一个大礼。
“不知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请上座。”吕公毕恭毕敬地说道。
刘邦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首宾座上。
吕公有喜好相面的习惯,对占卜相面之事有些研究。主客刚刚落座,吕公不由自主地仔细端详送了大礼的刘邦。吕公捻须凝目,一句赞叹脱口而出:
“貌状如此奇异,从未见过。”这绝非吕公出于礼貌的溢美之词。
刘邦日角斗胸,龟背龙股着实让吕公吃了一惊:此人非等闲之辈,吉人自有天相。
“吃菜,喝酒。”吕公似乎忘却了众人的存在,专门照顾刘邦。
刘邦成了宴会的中心。
刘邦耍得了众人,唯独耍不了萧何。萧何小声揭了刘邦的底:
“刘季专好说大话,恐无实事。”
是揶揄刘邦?
是提醒吕公?
萧何的目的何在我们不得而知。
尽管萧何的声音很小,吕公还是听到了,但对刘邦仍一如既往。
凭厚颜与欺骗,刘邦得到了平生第一次隆重的款待。
待到酒阑席散,客走人空,吕公留下刘邦。
“敢问季已婚否?”吕公神态严肃,好像有大事要向刘邦交待。
刘邦赶忙回答:“至今独身。”
“我有一小女,愿许配给你,请你不要嫌弃。”吕公要收刘邦为婿。
喜从天降,一直安然而坐的刘邦,高兴得满脸通红。
“岂敢不遵大人之命。”刘邦欣然应诺,并屈身下拜,行翁婿礼。
找到了得意之婿,吕公迫不及待地与刘邦约定了婚期。
乐坏了翁婿,气急了吕公之妻。
吕公之妻闻听吕公将女儿许配给刘邦,不禁怒气冲天:
“你早就说女儿生有贵相,必配贵人,前几日沛县县令为儿求婚你都不允,为何无端许与刘季?难道一个小亭长就是你要找的贵人?”
吕公不生气,不着急,似胸有成竹,慢悠悠地告诉他的妻子:“你不懂就别问,我自有慧鉴,断不会有误。”
妻子拗不过丈夫,尽管有不满之言,但吕公一言九鼎,吕公之女还是在一个黄道吉日,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了贫寒的刘邦家里。
嫁妆的丰厚刘邦想都未曾想到。一万钱,丝帛五匹,绸缎五匹,麻布三匹,羊六头,以及金银首饰一盒。全部用红绸结带。在一行的送嫁妆的娘家人之后,抬的是吕公之女的红色花轿。
花轿内的吕公之女此时头蒙一块红盖头,耳边一直回响着父亲对自己说的话:“此人仪表非凡,非久居人下之人,依他相态,如无特异之气象,便可做辅国的大臣,位居权位。如异象呈现则龙势必定。你要仔细观察于他。”想着父亲的话,吕家女儿的脸红红的,燥燥的,额上泌出了细细的汗珠,手心也汗湿丝巾。
刘邦在外引着花轿一路心情颇为自得,那心中自是各种感情俱有,庆幸自己中年得妻的侥幸,兴奋自己今日洞房花烛,激动自己能攀结吕家这样的权位,更喜悦贫寒的家中得到吕公的丰厚补贴,仍有一丝焦急和隐隐的不安在心中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本来刘邦娶吕公之女只为攀上豪门大户,因从未见过该女,并不知其是否称心。刘邦把吕公之女迎到屋里,迫不及待地揭下了蒙在妻子头上的红绸丝巾。
顿时,情肠难抑,只见妻子仪容秀丽,风采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