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随老消失的方向,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啊!哪里有自己跑路将我们留下来应对九重天追兵的道理?
“还逃吗?”我无奈地看着琅轩。
琅轩很无奈,就我们两个,也斗不过天上那些个怪物吧。
他的表情让我心领神会,我们顿足,便向着西北方向飞去,早一点赶到昆仑早一点入了昆仑境,想昆仑是上古之神兽聚集处,任是天兵天将也须万分小心。
一路上,我们的速度已是提到最大,一缕白光一缕红光,在天空看着若霞光万里,肉眼并不能见。
遁光并不会让我们不适,但却有着强烈的紧迫感,感觉到此次的追兵与以往是大有不同。他们的气息浑厚绵长不若普通的天兵天将,连动作都协调一致,在空中化为更大的一团聚光,紧紧追在我二人身后。
不就是前代余孽与同党么?真那么严重?不过想想人间度过的百余年,但凡前朝余孽还一息尚存者通通被灭杀,只因为皇帝心中觉着不痛快,总感觉这龙椅没坐稳,所以一定要将“前”的气息全部抹掉才心甘。
不过安陵并不是人间的皇帝,安陵的权势也并没有人间皇帝那般大。应不至于对我们下这等赶尽杀绝的心思,想也是那位时常会让我牙口不好的兰妃干的好事,一想起她那咬牙切齿的嘴脸,啊呀,牙口疼得很。
见我龇牙咧嘴的表情,琅轩轻叹,说我太过于傻,太过于相信别人。
“这兰妃行事只是个借口,真正给她行方便之门的是谁?给她这权力的是谁?”
我噎住,只觉着这人揭了我心中的短做什么?好歹曾经是我第二位男主角候选,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琅轩哪里知道我心中的小算盘,只管道:“如今这么看,九重天此次出动的,必不是小角色。”
我只回答:“四月必定在。”
他苦笑,“他是安陵与兰妃的心腹,怎么可能不在?”
“坏蛋。”追了我们这么久了,这人也不嫌累。
哪里有蛛丝马迹便哪里追查,把我追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要不是凡间比较隐秘,估计早就灰飞烟灭了。
我冷哼,安陵手中明明有画镜重生,想知道我们在哪里还不是举手之劳,只不过他还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一道雷光轰的一声降在我们面前,我微微一呆,便嗷的一声飞到了琅轩身上,抱着他不肯撒手。琅轩因着身上重量陡增,遁光速度陡慢。
他苦笑,清楚我是被雷给惊吓到,单手抱住我的腰,躲开眼前一道天雷,向右偏移开,继续前行。
四月太可恶了,明知道我怕雷,还将那雷光剑耍得虎虎生威,势要抓到我们不可。
今日怎么如此嚣张了?平日里我们只要一往人间遁,他便走一马放一马,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拼命,难道是兰妃使了美人计?不应该啊,四月平时什么套路都不吃的。难道是涨月薪了?——这个还真有可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仙也得为生活拼命……
一道雷、两道雷,渐渐,眼前的雷光愈来愈密集,琅轩只好左躲右闪,还夹着我这怕雷怕得不敢动弹的废柴。
他没有还击之手,只能夹着我跑……
我的脑子一片糨糊,紧闭着眼睛,终于在混沌中,闪过一丝火花:怎么又在逃跑了?
这种豪气让我挺直了胸膛,却抬头看见眼前迎头而来的雷,再度委靡。
我讨厌四月,不是好朋友了……
雷光在空中来回闪劈,落在凡间的人眼中,就如同晴空突然响起了惊天雷,百姓们纷纷走出门,仰头望着雷光从这头劈到那头,一缕白云从这边飘到那边。瞬间已是半片天空黑云压顶,半片天空白云朗朗。
下面的老百姓纷纷指着那黑云压境的半边天,道:“要下雨了,赶紧的,赶紧回家。”
风卷残云般,黑云已是将白云逐得四处逃窜,只余那一朵在雷光中闪避,突然一阵霞光万里,压低了整片天空。
雷电受到了抵抗,云端处的雷声低了些,百姓们从屋里探出头,见黑压压的一片天,又慌慌地缩回头,互相道:“天有异象啊……”
我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中,终于困难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琅轩夹在胳膊下,他的手正掐诀,卷起一阵狂风在雷光下死撑。
感觉到似乎自己成了一个累赘,那雷光在眼前积聚成白光,闪得我头疼欲裂。
眼前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重复演绎,我跪在雷刑台前,听那一声声问罪责,就见雷公电母悬在空中,问:“帝君,可以行刑否?”
安陵帝君亲自前来执刑,他坐在高台上,举手,挥下。
我浑身的法力瞬间被抽得干净,只好抱着胳膊跪在雷刑台上,望着远处的安陵。他眉头深锁,却刻意闭上眼睛不看我。
一道雷闪,劈在身上,几欲昏倒。
电母嘿嘿冷笑,电钵在手中砰砰作响,又是一道电闪,我的身体渐渐渗出了鲜血。
还未反应,雷闪接着砸在了我的肩背,我扑倒在地,僵直了身体。
一口神仙血就这么洒在地上,我的指尖扣进了雷刑台中。
三百雷刑……饶是上古神也会法力耗损,我在数不清的雷击电闪中渐渐昏迷了意识。
第一日,第二日……三百日如是反复,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这座雷刑台。
痛彻心扉,不知道是否击在了心上……心尖处只迷糊地看见苍梧帝君狼狈地被推出了天宫,从我的身旁狠狠推了下去。
他去了哪里……哦,对,轩儿说如今他在昆仑。
好痛……
我呻吟着,突然挣扎着跳下,闭着眼睛向那雷光冲去,一路洒下无数尖叫。
琅轩在后面吓得掉了魂,加速追上。
我的手中出现无数花色光团,在手中跳跃着,砰砰全部扔向从后方袭来的雷闪;眼中充满了血丝,痛恨地看向那些折磨了我三百年的雷,运足神力,“轰——”
白光袭向黑云,黑云中雷光卷动,一阵惊雷响彻天地间。
如同第二朵烟花绽放,将整片天空突然点亮又慢慢转暗,黑云缓缓散去。
烟尘飞卷中,我有些脱力,倒在后方紧紧跟着的琅轩怀中,叹了口气,道:“安陵才是逆贼。”
琅轩摸摸我的额头,热得发烫,只好在耳畔轻声回答着:“谁是帝君,谁为逆贼,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是啊……我们还太弱,三百日雷劫早就劈了我五成法力……我的眼神灰暗下来,大脑渐渐恢复清明。突然,我浑身一颤,方才我是做了什么?
灰尘尽散,模糊的前方显现了四五个人影。
齐齐错落地悬在我们对面,正中间,便是那黑色如墨玉一般的四月。
我尴尬地笑,“四月,好久不见。”
四月的右边,一位蓝色雕凤镂空花色长袍的碧眸男子,单手持日月双环,隐隐发光;左边,一位黑发银眸的少年,单薄的身体背着一柄巨大的剑,此剑比之清涟的八极大剑还要大上几分,只感觉再重个几分就要压趴他小小的身体;后方,站着一位身长过人,长相极美也极瘦的男人,纤长的手臂提着一把云光玄尺,站姿略有不雅,与这形貌有些差距。
这几人,看着很不协调,却在气息与气势上极为和谐。明显,此次烟花异动,也真的来了几个好手。
“四月,是四月呢。”瞧着领头的那位面无表情的正一玄坛神君,以及他身后的那几位下属,我说道。
我与琅轩名为在逃,实则只是被兰妃的几路人马追得人仰马翻,忒没用。
“四月,别来无恙。”家主开始发言,我便做起了贤良家属,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倒不是真没话说,只是想起那昭彰的天雷,便满心不适。
四月岿然不动,似千百年依旧未融的坚冰,只喏了一喏,便不知言语。
其余几人把住我们四方,俨然成了一个严密的守阵,防止我们再次突然落跑。
琅轩微微一笑,“四月神君此次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吧,否则怎会出动如此好手?”
我偷偷在他身后瞥见四月的眼神中露出一点点为难的星光,不禁思忖,这果真不是这正义无比的正一玄坛神君的本意呀。
想四月追了我们也有百余年,我们打了多少迂回战,今日终于正面相对,不知其究竟会如何对我们。
那背重剑的少年似乎果真忍受不了四月的沉默,鼓气道:“你们这二逆贼,还不速速随我回九重天归案?”
“五月。”四月不满地低声道。
我吸了口气,难不成这后面几个叫五月、六月、七月、八月?
这小五月冷哼一声,重剑脱手而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冲着我们嚷道:“谁与我来先打一场再说。”
重剑上隐隐雷光闪烁,似乎刚刚那天昏地暗的雷劈,也有这少年一分子。
我皱眉环视四周,除却这少年重剑上雷光闪烁,那持日月环的碧眸男子也是一股仙气腾体,不若少年这般张扬,牢牢守着我们的西方;东方位上那形貌怪异的男人更是奇特,通体上下瞧不出半分端倪,只微微一动,右手的云光玄尺便若隐若现。
最后眼光落定在北方那位墨一般的男子四月身上,他手中便是传说中的雷光剑,耳边琅轩终于朗声道:“原来是久闻大名的玄坛七将,想不到神君今日将自己的几位兄弟也请出山了。”
四月微微点头,“魔界异动,得罪。”
我大概理解了这六个字的含义便是:兰妃终于想出逼四月行动的理由,那便是天魔五百年安宁契约已毁,恐我二人直接投入魔界的怀抱,于是便出动了玄坛七将,将我二人擒拿归案。
玄坛七将已出其四,看来还有三位未到,我掂量了一下这七对二的局面,似乎两败俱伤都很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