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有什么心事?’在吃饭时,她问我。
“我立刻否认,面对着如花似玉的美人,承受着她所赐给的全部爱情,而自己的口袋又不是十分窘迫,?体又强壮的像一条牛,我还会有什么心事呢?但是,她不相信,她说她从我的脸色可以看出我正在胡思乱想。她紧逼着,每一句话都像一个锋利的钩子,硬要从我脑子里钩出点什么。
“‘能不能说出来?’她收回调侃的笑容说,‘如果不能的话,我不勉强,不过我再也不打算看见你了。还没有结婚,你就开始捣鬼。’
“我可怜的直咽唾沫,假使为了一本诗集,而使我失去女朋友,我简直要和诗人一样的莫名其妙了。我就坦白的把上午所碰到的事告诉她。
“‘太值不得你故意神秘了,’她抿起嘴说,‘不过我得警告你,诗人们都有点稀奇古怪的,你千万不要大意。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个字都要弄妥当。假使你排错了,你会后悔得恨不得害一场伤寒。’
“‘你说的话很像我们老板。’
“‘这是我的经验,孩子,诗人都是很特别的。’
“‘不要叫我孩子,谁告诉你诗人都是很特别的?’
“‘没有人告诉我,’她说,‘而是我自己的体验,诗人即令并不真特别,也有点假特别,三首歪诗一发表,他的头发就不能再理,他说的话就必须疯疯癫癫,见了女人也就认为非爱上他不可了。’ “我说:‘你再讲下去,诗人会敲断你的腿。’
“‘不会的,孩子,我也?识一个诗人。’
“我感觉到空气有点异样,我婉转的向她打听怎么和诗人打上了交道。
“‘事情发生在半年以前,’她说,‘记得我们在新公园约会的那一次吧,我坐在椅子上等你,而你总是不来,我气得要走了,就在我刚站起来的一刹那,发现旁边放着一本书,大概是谁遗落下来的,一时好奇心冲动,就把它拿到手上,重新坐下,百无聊赖的翻着。’
“‘什么书?’
“‘诗。’
“‘像小说上写的一样,你就如醉如痴的爱上那个诗人了。’
“‘我很欣赏你的醋劲。’
“我的脖子都粗了。
“‘告诉你,’她说,‘那本诗叫《她的泪》,我看了两行,汗毛就开始一根一根往上竖,我知道,要是再看下去的话,我真要也流“她”的泪了。这时候,一个瘦长的男人傍着我的身子坐下。’
“‘天啊!’我叫道,‘我记起来我要揍的那个家伙了。’
“‘就是他,他先向我送来一个微笑,随即向我表示那本诗是他的大作。我赶忙把书还给他,道了歉,又言不由衷的赞美了两句。于是,他立刻就看出我对他已经一见钟情,剩下的只是他肯不肯爱我的问题了。他就解释说,这诗集是他故意放在那里,而他自己却远远的躲在那喷水泉后面瞭望着的,他向上帝许下声泪俱下的滔天大誓,任何一个女人,只要第一个拿起他那诗集的,他就娶她为妻。后来,一个出过天花的女孩子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