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为什么要倡导中国式“赢”(2)

中国式“赢” 作者:赵伯平


中国历史上,因为人治,因为没有权力制衡,所以导致严重的吏治腐败和民风日下,无可奈何之余,当局者不是设法对症下药去推行法治,而是舍本趋末去抱孔老夫子的大腿,去指望什么修身养性的德育德治。殊不知,离开西学之法的德育德治,根本就是万里挑一者的洁身自好,根本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伪道德,根本就不合于普通的人情人性,不具备普世的价值。我从不反对必要的德育德治,我反对的只是离开规则与法为基础的德育德治。如果将欧美法治社会的道德民风与本乡本土作一番比较,虽然历朝历代的中国统治者竭尽全力地倡导了几千年,但全社会德育德治的效果之差却是任谁也无法回避的事实。

中国古代的些许识人、育人、用人、驭人心得和政治治理体会之所以阻碍科层组织,阻碍管理科学,阻碍现代企业管理的道理就好比中国古人,在于士农工商的主流价值理念已深入骨髓的前提下,虽然有最早发明了指南针、精湛的造船技艺等航海优势,但郑和下西洋只能以宣扬一番皇帝的天威而告终。相比起来,发轫于葡萄牙恩里克王子的,以谋取巨大商业利益为导向的欧洲航海战略却能借助中国的指南针(其实是罗盘),借助商人的逐利本能,排除万难地发现了新大陆,打败了北美的印第安土著,也打败了古老骄傲的中国,开启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

因而,我要郑重其事地提醒所有对中国古代的些许识人、育人、用人、驭人心得和政治治理体会抱有种种不切实际幻想的人们说几句话:

一是千万别再去相信什么“跟着老子学管理”、“跟着三国学管理”之类的胡话了。就算老子有少许暗合现代企业管理的片言,就算三国有部分任人唯贤的只语;但一方面他们的立足点、他们的大处总是与市场经济、与组织管理格格不入的;另一方面“老子”和“三国”不过是片言只语,它没有提供一系列的方案和法则,而现代企业管理中却是相应的系统方法。跟着老子学管理,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就会陷入小国寡民的误区;跟着老子学管理很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跟着老子学管理,就如同跟着马车学汽车一样荒唐。

二是要警惕优秀传统文化的幌子。不少靠主张国粹混迹于名利场中的无良文人,虽然张口就是要弘扬优秀的传统文化,但他们所讲的是优秀的传统文化吗?四书五经中大部分内容够得上优秀吗?他们挂着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羊头,贩卖传统农耕文化糟粕的狗肉,欺世盗名,误国误民。他们所讲的传统文化与其说优秀,倒不如说对他们有用,凡他们认为有用的,都是优秀的,优秀成了他们的牌坊。因此,考虑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农耕社会本质,我觉得讲中国传统文化应主要着眼于“弃”,把“弃”摆在首位,而不是“扬”,尤其是在现阶段中国传统农耕文化糟粕还未得到有效清除的情况下,“扬”固然可以讲,但讲之前一定要弄清什么是“扬”的标准,什么该“扬”,什么不该“扬”。切切不可弄反了,把不该“扬”的“扬”起来,把该“扬”的丢在一旁不管,误人企业,害老板不浅。

3.自欺欺人的管理文化

中国古代有悖于科层组织,有悖于管理科学的些许识人、育人、用人、驭人心得和政治治理体会,居然优越于孕育了科层组织和管理科学的西方管理哲学,实在是自欺欺人,实在是变种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不少人都在说:“西方的科学好,但我们的哲学比他们高,哲学在先,科学在后”;“西方的管理科学行,但我们的管理哲学、管理思想比他们胜,管理哲学、管理思想在上,管理科学在下”;“西方的今天富,但我们的祖宗比他们强,祖宗在先,儿孙在后,儿孙再怎么强,也还是儿孙胜过祖宗呀”!类似的谬论其实早就见之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遗老遗少,当时流行的说词是我们的物质文明虽然落后于西方,但精神文明却走在了他们的前头!真是有些自欺欺人!且看胡适先生是如何反驳那些精神文明优胜者的:

1926年7月我到欧洲去的时候,路过哈尔滨。这城是俄国的租借地,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镇市,但是现今就成为“中国北部之上海”了。离哈尔滨租界不远,另有一个中国的城市,这城市从前是一个村庄。我在这里游玩的时候,有一件事令我很注意:中国城里一切运输都是用黄包车或是其他用人力的车,但是在租界上这种车子不许通行。现在租界已被中国收回,不过一切行政仍照俄国旧的办理。租界的交通,都是用电车汽车;如有人力车进入租界,就必须退出,而且不给车费。

那些夸耀东方精神文明者,对于这种种事实可以考虑考虑。一种文化容许残忍的人力车存在,其“精神”何在呢?不知什么是最低限度的工资,也不知什么工作时间的限制,一天到晚只知辛苦地工作,这还有什么精神生活呢?一个美国的工人可以坐他自己的汽车去上工,星期日带着一家人出去游山玩水,可以不花钱用无线电机听极好的音乐,可以送他的儿女到学校去读书,那学校里有最好的图书馆实验室等。我们是否相信一个拖洋车的苦力的生活,比较美国的工人要精神化些道德化些呢?

除非我们真正感到人力车夫的生活是这样痛苦,这样有害于他们的身体,我们才会尊敬哈格理佛士、卡特赖特、瓦特、福尔敦、斯蒂芬、福特等。他们创造机器,使人类脱离痛苦,如现今东方民族所忍受的。

这种物质文明——机械的进步——才真正是精神的。机械的进步是利用智力创造机器,增加人类工作与生产的能力,以免徒手徒脚的劳苦而求生活。这样,我们才有闲余的时间与精力去欣赏较高的文化。如果我们要劳苦工作,才能够生存,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生活了,还有什么文化可言呢?凡够得上文化这名词,必须先有物质的进化为基础。2600年前管仲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并不是什么经济史观,乃是很简单的常识。我们试想想:一群妇女孩子们,提着竹篮,拿着棍子,围聚在垃圾堆中寻找一块破布或是煤屑,这叫做什么文明呢?在这种环境里能产生什么道德的精神的文明吗?

那么,恐怕有人对于这种物质文明很低的民族,要谈到他们的宗教生活了。在此我不必讨论东方的各种宗教,它们最高的圣神也不过是些泥塑木雕的菩萨而已。不过我要问问:“譬如一个老年的叫花婆子,贫困得要死了,她死的时候口里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深信自己一定能够到佛爷的西天那里去的。用一种假的信仰,去欺哄一个贫困的叫花子,使她愿意在困苦的生活中生存或死亡,这叫做道德文明精神文明吗?如果她生在另一种文化里,会到这种困苦的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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