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时论常提及“终极关怀”,这正是安身立命的问题。安身立命必须归于主体实践,所以本体与工夫的问题不容轻忽。牟先生在《心体与性体》的序文中,自谓以8年的心血写成这部书,只是庄生所谓“辩之以相示”而已,过此以往,则“期乎各人之默成”(为仁由己,各正性命)。因为实践成德,必须效法“圣人怀之”,非笔舌所可宣也。
2开展儒家外王学的宏规
〔提要〕
儒家仁政王道的理念,以及君主政治中的宰相制度,实比同时代世界各国的政治更为优越。但近代西方的民主宪政体制完成之后,中国传统政治的缺失便对显出来。因此,当代新儒家认为传统的外王学必须有新的充实和新的开扩。首先,在政治方面,“仁政王道”的规模必须开显一步,使它从第二义的制度(治道)升进到第一义的制度(政道)之建立。也即使仁政王道的政治理想,能真正落实于客观的法制,以完成民主政体的建国大业。这是第一点。其次,在事功的要求方面,华族的文化心灵,必须从“德性主体”转出“知性之用”,以发展出科学知识和实用技术,如此,乃能使“开物成务”和“利用厚生”的古训,真正落实,以达致具体的效益。这是第二点。
这两方面的充实开扩,即是儒家“新外王”的基本义旨。这种文化反省和学术器识,也是当代新儒家远远超越五四时代知识分子的所在。
〔申述〕
儒家“以内圣为本质,以外王表功能”。在17、18世纪以前,儒家主道的中国文化,其外王事功的表现,如与西方相较,大致上超前时多而落后时少。但近300年来,中国是逐步落后了。所以,当代新儒家认为传统儒家的外王学必须有新的充实和开扩,是即“民主”与“科学”两大纲(儒家或中国文化之于民主与科学,并不是相逆的冲突,而应是相顺的发展)。
张君劢氏曾说古代的中国只有吏治而无政治。因为宰相以下,都只是皇帝之吏,为皇家办事而已。张氏的见解很有意义,但说得不够妥实按,此乃张君劢氏早年之说。后来他参与中华民国制宪而主导有成,固已表现了政治思想家之宏谟,与儒林政治家之器识。。牟宗三先生则说为“中国只有治道而无政道”。这样说就触及问题的核心了。牟先生写《历史哲学》,其中的重点之一,就是疏导出中国文化所以不出现科学民主之故,以及如何顺华族文化而转出科学与民主。中国的文化生命向上透的境界虽然极高,但必须补足“知性”与“政道”这中间架构性的东西,方能向下撑开以获得坚固稳实的自立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