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勤正听后，顿了一下，说：“好了，知道了，你去吧。”朱安就退了出去。

郝勤正拿起电话，打给了龙是聪：“是聪吗?你晚上到我这儿来一下。”郝勤正通常习惯叫人姓，高兴的时候就叫人名，把姓都给省略了。

晚上六点整，龙是聪到了市委值班室等候郝勤正。他不知道，郝勤正十分钟前才离开办公室去天州宾馆陪前来投资的外商吃饭去了。这么多年下来，郝勤正知道，外商来不来投资，并不是看你这里优惠条件好不好，关键是看这里的一把手市委书记对他好不好，要是他认为一把手看重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钱投到这儿。因为他们也知道，有一把手市委书记的重视，什么事都好办。商人都很精，而外来的和尚又更会念经，所以，外商最能把握住最根本的东西。就这样，一遇项目洽谈得差不多了，郝勤正就得飞到那里去，只有郝勤正去了，项目才能最后落实下来。所以，郝勤正来天州后，没有几天在家，老是被外商调来调去。一回来，家里又是成堆的文件等着郝勤正签署或者敲定放在常委会、党政联席会上研究。

大约七点四十八分，龙是聪看了一下表，他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就停下把眼睛从《求是》月刊上移开，思忖了一下，便起身走出门，正好，郝勤正走了过来。提着包跟在郝勤正后面的朱安叫了一声龙书记。

龙是聪点头微笑了一下，很恭敬地招呼郝勤正：“郝书记。”

“是聪呀，你来了。等久了吧。”郝勤正很热情地伸出手。

“没有没有，刚到。”龙是聪笑着跟郝勤正握了一下手。

值班干部插嘴说：“龙书记六点钟就到了，一直在这里看《求是》杂志。”郝勤正听到龙是聪一直在看《求是》杂志，停下了脚步，望着龙是聪。他在新洪行署任专员的时候，下面也老有县委书记县长来汇报工作，当然也得候着，但他看到更多的是这些县长书记手里拿的大都是什么消费报、晨报、早报之类的，而且眼睛大都是落在明星绯闻上。今天这个龙是聪怎么就看了《求是》呢？郝勤正对龙是聪印象就更加好了。

进到办公室，郝勤正招呼龙是聪坐下，对朱安说：“把那包庐山云雾好茶拿出来，在柜子里，从上面数下来的第三格里，给是聪泡一杯。”

朱安提起开水壶，笑着对龙是聪说：“这茶郝书记一般不拿出来的。”

龙是聪站了起来，走向柜子拿出茶叶说：“我就知道到郝书记这里来有好事。这茶一看就不错。郝书记，珍藏的吧，我有口福。你不知道，我还真好这一口。”龙是聪仿佛跟郝勤正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在郝勤正这儿简直就是无拘无束。

“呵呵，真的也好这口？你喜欢就带回去吧。”郝勤正满面笑容地说。

“好嘞，谢谢大书记。”龙是聪如获至宝地笑着。

“不过，今天叫你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事了，我随时等候郝书记您将我免职充军。这好茶就相当于处决前的一顿好酒好菜吧？这个我知道，几百年来的惯例嘛。”龙是聪内心非常坦然。

郝勤正问：“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龙是聪笑了，说：“一来我确实知道你喉咙不好，这虫草效果非常好。如果你收了，对你的身体有益。二来就是想试一下你抓廉政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就免掉一个县委书记。”

“如果我没忘记你送礼的事，真的把你处理了，你会怎么想？”

“如果真处理了我，我也不后悔。就凭一包药免掉一个县委书记，这会产生多大的振动？会对多少干部有灵魂的触动？牺牲了我一个，教育了一大片，也值！从此，绝大多数干部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工作上，而不是关系上，整个天州就能取得快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就会很快提高。这本来也是我一个做县委书记的奋斗目标。”

“那我没免你，你干吗还对我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