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断肠的呼延灼此时正栖身在一家小旅馆内。刚才他用金腰带换来的钱买了一只羊腿，然后又买了三斤面做的饼。这样的晚餐对他这样的将军来说，原来很平常，而现在已经变得很奢侈了，就这么一顿饭就快把半根金腰带吃进去了。呼延灼想起爷爷跟他说过的话：“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爷爷，我现在算不算坐吃山空呢？

想想以后的去处，呼延灼一脸的茫然，一脑子的问号。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呢？去找高太尉报到？不可能，听说杨志送了一扁担的东西都没有获得高太尉的原谅。自己连腰带都卖了，哪儿去给他找礼物去呢？去梁山报到？疯了吧，自己是将门虎子啊，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仇家多一堵墙，呼延灼盘算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却发现还是有一个朋友值得投靠，就是青州的慕容知府。两人以前就有交情，属于喝酒喝出血的那种，而且慕容知府的妹妹现在还是徽宗的贵妃，慕容知府可以算做徽宗的大舅子了。对，就找徽宗的大舅子去。

盘算了一宿，总算有点眉目了。但呼延灼没有想到的是，他那匹御赐的踢雪乌骓马出事了，好好地拴在后院居然被人偷走了。呼延灼啊呼延灼，三千连环马你保不住，现在连自己的踢雪乌骓马也保不住了，将来怎么跟皇上交代啊？要是皇上问起来“我送你那匹马骑着还习惯吧”又该怎么说呢？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说到底，千万别随便拿皇帝的东西，操不起那心。

根据店小二的反映，马应该是被附近桃花山的强盗偷去了，想平平安安地拿回来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回来。于是呼延灼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慕容知府，希望这个喝酒喝出血的朋友能帮他一把。

事实证明，慕容知府尽管做官挺够戗，但对呼延灼还是挺够意思，一听呼延灼已经成了光杆司令，立刻慷慨地借了两千兵马给他，而且还顺便借给他一匹马。这朋友绝对够意思。但到后来，呼延灼这个朋友却不够意思，他居然带着梁山的人马进城砍了慕容知府。

不够朋友的呼延灼骑上马拿起钢鞭，瞬间又找到了当将军的感觉，又找到了从前的自己。原来将军跟一般人就差在一匹马上。

呼延灼的第一目标就是桃花山，就是这个山上的强盗抢走了自己的马。“吃了我的吐出来，拿了我的还回来，”呼延灼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下山来应战的，是那个当年被鲁智深痛打的可爱小强盗周通，外号叫小霸王。不过他的武功实在太平庸了，跟三国时期的小霸王孙策比，周通只能给孙策提鞋。孙策的脚可以用来踢遍天下，而周通的脚只能用来穿鞋；孙策的手可以打遍天下，周通的手只能用来提示别人：“看，我戴着手套呢。”

戴着手套的周通跟呼延灼只打了六七个回合就支撑不住了，瞬间又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马可以用来冲锋，同样也可以用来跑路！”

（263）李忠：我的加盟连锁梦

现在又得回到一个咸鸭蛋的故事，因为李忠要出场了。李忠自从跟周通结为兄弟之后就一直过着一个咸鸭蛋的生活，两个人一顿酒的下酒菜就是一个咸鸭蛋。这个规律只是在鲁智深来做客以后才短暂地改变过，其他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是一个咸鸭蛋就酒。什么是交情？这就是交情。鲁智深与林冲是豪爽之人的交情，李忠和周通就是一个咸鸭蛋的交情。你要问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咸鸭蛋代表他们的心。

周通折了，李忠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按照以往的规律，周通折了之后，李忠就必须出马了，要不怎么当人家的老大？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因为周通只跟人家打了六七个回合，自己当初可是跟周通打了无数回合才仅以点数获胜的，所以这个远道而来的军官看起来不那么好惹。再者，李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见不得官服，一见官服就打哆嗦。旁边的周通嘀咕着：“怕什么官服？再说他又不是城管，你现在也没有随便摆摊啊！”

无论周通怎么说，李忠这一次就是不准备下山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呼延灼的对手，还有点自知之明。怎么办？以自己的实力肯定没办法战胜呼延灼，老被他包围着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

还是李忠见多识广，毕竟在江湖摆过很多年摊，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鲁智深。周通一听是鲁智深，心里有些打鼓，咱们当年对人家那么小气，喝酒就给个咸鸭蛋，人家能帮咱们吗？李忠一听笑了：“咳，什么咸鸭蛋不咸鸭蛋的。你忘了，他走的时候把咱的家都偷了？再说当年他把你打了还没要医药费呢。”

周通一听，也是，这就基本扯平了。不过无利不起早，人家凭什么帮咱呢？李忠脑瓜一转：“凭什么？就凭咱给他上贡。咱就跟他说，只要这关过去了，以后咱每年都给他上贡。”唉，强盗当到这份儿上也够窝囊了，靠给别的强盗上贡来保全自己，说明这个强盗比较低级，最起码对不起强盗这个称号。不过，李忠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大不了桃花山被鲁智深的二龙山合并了，以后我们给二龙山打工。

其实，李忠的思路也比较正确。小强盗的出路一般只有两条，要么自己努力成为大强盗，要么成为大强盗的跟班，非要我出第三条路就是退出强盗圈，他这条路基本走不通。李忠能想到问二龙山的加盟问题，说明他这么多年的江湖不是白跑的，摊也不是白练的。同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鲁智深是除宋江外另一个有成为老大潜质的人。只可惜，人家一心向佛，根本就没考虑当什么老大。当日后的宋江死命提防鲁智深的时候，鲁智深则是淡然地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贫僧已经不当老大好多年，早就四大皆空了。”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境界。

接到李忠的恳求，鲁智深有些不以为然。这两个一顿酒只吃一个咸鸭蛋的家伙现在才想起来抱洒家的佛脚，早干什么去了？这时，二当家杨志发话了：“按说咱们都是各保山寨，但不救似乎不合乎江湖道义。”此时的杨志，早已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政府军官了，而是一个充满智谋的二当家，一个合格的二当家。如果不是最终上了梁山，杨志这个二当家恐怕会更加如鱼得水。只可惜，桃花山的意外变故打破了杨志的平静生活，他只能说：“我的生活充满了意外。”

当年押送花石纲的时候，他是春风得意的军官，结果意外翻船断送了军官的生涯；当年押送生辰纲的时候，他原本有望转正成为大名府的正式军官，结果晁盖他们的意外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而今他本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二当家，结果又因为桃花山的变故而中途结束。所以杨志在日后反复地说：“我的生活充满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