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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斑驳的旧楼爱哭,怎么哄都止不住(6)

刹那清欢 作者:白槿湖


“是我,真的是我……”许似年抬起头说。

“是谁干的,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学校谁最爱惹是生非,还用问吗?”语文老师不阴不阳地说。

秦如眷望了一眼许似年,这个温吞吞的安静小男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胆小学习好的样子,她总是欺负他,抢他东西吃,可看不惯别的人欺负他。

她对老邹说:“他敢骂我妈,我就敢揍他!谁都不例外!是我砸伤的,我敢做敢当,花多少钱我给他看,记过开除你们看着办!”说着她推开人群,潇洒地走了。

老邹把受伤的男生送去医务室,又向受伤男生的父母解释道歉,说秦如眷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缺乏家庭关爱,不懂得怎么去和人沟通,希望能获得原谅。

还好,那个男生也没有再追究,到底也是他有错在先。

学校决定让秦如眷在家反省一个星期,并且还要赔偿医疗费用三百块钱,这钱是老邹先垫下来的。

老邹这是第一次去秦如眷的家,虽然之前也听了不少关于秦如眷家的情况,可是当真去看了,也是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窘迫家庭。

昏暗的楼道里,白天如黑夜一般,管道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发霉的味道充斥着,楼梯扶手上锈迹斑斑,多么旧的一栋楼,像是与

世隔绝一般,很难想象这里还会有人家。

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到了五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单户,不用说,秦如眷的家肯定就是这间了。老邹见淡绿色的门上贴满了逾期不缴纳的水电煤气滞纳金单,还有一些牛皮癣小广告。

门口摆着一双白色的球鞋,上面沾满了泥土,开了一道缝,鞋底磨得都有些平了,老邹认出来,这是秦如眷的鞋,她一直都是穿着这双球鞋,好像从未换过。

门是虚掩的,老邹正准备敲门进去,里面就传来一声“咿……”把老邹活活吓了一跳,他定下来,继续听里面的动静,接着又是一个长长的声音“咿咿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听出来了,这是在吊嗓子。

刚觉得有点正常,很快,又是乒乒乓乓的响声,是锅碗瓢盆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个凄婉的声音念着:“白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都等你一天了,你还不来,你去哪儿了你,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

“妈,你别吵了,你别疯了,姓白的死了,他死了!他不会来了,你清醒点好不好!”秦如眷死死抱住疯癫的秦荷,生怕母亲冲出家门。

老邹进了房间,这是一个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屋子,光线不亮,屋子里弥散着煳了的米饭味。一张木桌,几个椅子都是缺了腿,歪歪地靠在墙边,水泥的地面上都是积水,看来不久前下的那场雨,给这个家带来了洪涝。

几个红色的盆,有着补了又补的痕迹,盆里接了小半盆水,可见房子漏雨漏得厉害,老邹看着这样的生活条件,拧起了眉。

秦如眷抱着抓狂的秦荷,从母亲的背后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老邹,她松开手,喊了一声:“邹老师,你来了啊。”

老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喊他一声邹老师,他望着她瘦瘦细细的胳膊,满是伤痕,一锅煳了的米饭泼在地上,早就变形了的压力锅仍顽强地躺在一边。

他弯下身子,将锅拾起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老邹的心沉重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将地上的盘子碎片捡起来。

秦荷应该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有生人进这个房间了,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她双手揪着衣角,歪着头望着老邹,认真地说:“你认识白哥吗?就是白兴火柴厂的老板,你有没有见到他,你要是看到他,就告诉他,我没傻,我在等他。”

老邹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副美丽但迟钝的目光,他有些不敢正视,他觉得愧对,这个家庭,他可以帮的,但是帮了多少?

他想到自己刚才在来的路上,本来是打算批评秦如眷的,是来讨要那三百块钱医药费的,老邹暗自骂了自己,这样的家庭,他还能开得了什么口。

“邹老师,你看这……”她想说,想说你看这可怎么好,想说你看这多乱,想说你看这多糟糕,却没有说出声,嗓子硬了,哑了,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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