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用电灯?你看你脸上,都是蜡烛油燃烧的油烟。”许似年说,将手指上的黑色烟尘擦在自己的白衬衣上。
“没事,弄完我去洗个脸。倒是你,我知道你爱干净,往后坐一点,别把烟都弄衬衣上去了。”秦如眷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做着手里的活。
“不要紧,总是要洗的。”他看着她的脸,怎么也看不厌,在这昏暗的光里,她看起来是那么温顺而乖巧,他甚至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像个贤妻良母,许似年在心里偷偷地笑。
许似年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他第一次靠她那么近,两个人围坐在一个燃烧着蜡烛油的铁盆边。烛光跳跃着,她没有吵闹,安静地低头做着手上的活,她不说话时,他就静静地看着她。那幅画面,怎么也忘不了。
她多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多了些小女巫的灵气。
他如此心疼这个倔犟得像野草一样的女孩,霸道而刁蛮,他明白她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许似年看着她细细的胳膊,上面有秦荷发疯时抓破留下的伤痕。
许似年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苹果,放在桌子上,他说:“你吃
吧,我怕酸。”
如眷一直都是从他手里抢吃的,他这次主动递给她苹果,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说:“这么红的苹果,怎么会酸,你自己拿着吃吧。”
“我不爱吃,你看我妹吃得多胖,我不想像她那样,你瘦,多吃点东西,好长个儿。”许似年老老实实地说。他紧张得把口袋里的那张蓝色小信纸都给忘记了。
“你不怕我吃得有力气好揍你吗?”秦如眷笑着说,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红。
许似年多想说:没事,我就喜欢你揍我,我欠揍。他不敢说,他怕说了秦如眷会生气,她只是把他当哥们儿,没别的,她把在一起玩的男生都是当哥们儿。
想了想,许似年冒出了一句:“我喜欢看你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特别清纯。”
清纯,秦如眷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说是清纯,她偏着头,指着自己,问许似年:“我清纯?许似年,这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说我纯的人。我多坏啊,我都坏到骨子里了,谁不说我坏啊?!”秦如眷笑着笑着挤出了泪,这该是天底下最好笑最假的话了。
许似年一个劲儿地直摇头,她怎么坏呢,她是天底下最单纯最无辜最善良最美丽的最独特的女孩子,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秦如眷睁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都让许似年看入了迷,饶有兴致地一一列举自己的罪行。
她从六岁发生的尿床事件开始说。那时秦荷犯病被梅凤送进了医院,秦如眷还小,梅凤就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住两天。晚上秦如眷、许珠还有许似年三个人睡一张床。那该是她和许似年第一次同床共枕,六岁,多么小。
晚上,如眷梦见母亲又犯了病,拿着棒槌追着打她,她吓得感
觉自己腿间一热,然后就自然地尿床了,她尿完了就意识到自己尿床了。
第一,她很不好意思,六岁已经有羞耻心了,要是被许珠和许似年知道自己尿床那多么丢脸。第二嘛,她觉得怎么可以在梅姨家的床上尿床了呢,梅姨以后还会喜欢她吗?
夜里,她躺在床上没敢动,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脱掉了自己的衬裤,放在身下压着焐干,然后把许似年轻轻地推到自己尿湿的地方,然后又舀了一瓢水,因为怕凉着许似年,她还兑了点热水。
她将这一瓢温水慢慢地倒在了许似年的裤子上,然后自己安然地躺下睡去。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许似年尿床了,他湿湿的裤子,他身下湿的那一大片,容不得狡辩,尿床的罪名就定下来了。梅凤并没有骂许似年,许似年很无辜地站着挠挠头,似乎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尿床了。
秦如眷把十一年前的这场嫁祸尿床事件告诉许似年,她说:“我坏不坏?我那么小,才六岁,就知道欺负你,我嫁祸你。”
许似年笑了好久。他还记得那次尿床事件,那时他都羞死了,没想到竟然是秦如眷嫁祸的,他说:“真没想到,原来是你弄的,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你才六岁,你就这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