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说得倒是很有道理,秦荷的疯是日积月累的长期过程,随着光阴的流逝,一天天的希望变成一天天的失望,她的精神变得渐渐恍惚,最后就完全失去了常人的精神状态。这都是因为太想念一个男人,或者,当白哥真的出现时,秦荷也许就一下子认出白哥,然后拉着白哥叙叙旧情,就这样地好了呢。
秦如眷好像看到了希望,也许秦荷和白哥相认后,她的心病就可以好了。
白哥来的时候,是开着奥迪来的,四个环环扣在一起的车,院子里原本没有生机的人们,一下就被这辆锃亮的车给吸引了过来,都探出了头,看是谁家来的富贵亲戚。
许似年头天晚上被罚刷碗拖地,妹妹许珠更是气得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就扔过来一封绝交信,他私自挪用了她的爱情基金,她要和这个哥哥绝交,一刀两断。
白哥的车停在秦荷住的那栋旧楼下,他身穿白西装,脚上穿着鳄鱼皮的精工皮鞋,留着一个整齐向后梳的发型。那副样子,像极了梁家辉在《情人》里的模样。
梅凤站在楼上晾衣服,看见了,傻了眼,呢喃着说:“白哥……”
许珠惊叹地趴在栏杆上说:“果然是传说中的白哥,好不潇洒呀,比我爸好看多了,哇,还有汽车。”
梅凤在许珠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不许贬低自己的爸爸,要不是你爸,哪有你吃得饱穿得好。”说完继续探着头看白哥。
许珠摸着头,努努嘴说:“我爸要是长白哥那样,我能成这样吗?十七岁就开始为自己的减肥事业烦恼,为什么我这么矮这么胖,天妒英才啊。”
徐美莲也妖娆地歪歪靠在门口,好久没见着有风度的男人了,她穿着蕾丝的睡衣,大大的开领,惺忪的眼神,静静地望着白哥,她以为是哪个有钱老板要买下这块地皮了,她哪能想到这会是秦如眷的亲爹呢!
白哥上了楼,许似年跟在后面,说:“是在五楼,五楼就是单户。”许似年的心里激动呀,昨晚都和秦如眷说好了,把家里收拾好,把秦荷多打扮打扮,都拾掇得像个模样。
白正明的脚步每踏上一层阶梯,都很沉重,这是座如此破旧的烂尾楼,有很多人家都搬空了,门都卸掉了,就剩下空荡的墙壁和满地的荒凉。
很快就可以见到十七年前的旧情人,还有那未曾谋面的女儿,十七岁大的女儿。他忐忑不安,这一别,就是十七载,十七年的光阴,足够多少事多少人变了模样。
她会不会怪他这么些年都不来寻她?他怀里揣着她送的怀表,表面上裂了一个缝,表针时间早已定格,定格在他离开的那年。
当年他离开昆山时,上火车要路过铁轨到另一个月台上车,因为人群拥挤,这块怀表掉在了铁轨上,他回头要去拾这块表,而那条铁轨正好有火车从远处开来,他丢下行李,不管不顾地冲到铁轨上捡回了表,险些葬身火车轮下。
怀表摔裂了,也不走动了,他没有去修理,一直都放在那儿,那时间定格了,正是他离开她的时间。
十七年了,多少沧海明珠,几多蓝田玉暖,此情追忆,何故当时没有好好儿珍惜。
他买给她的胭脂,早就灰飞烟灭,不再能涂抹出美艳,他仍记
得初次给她买胭脂,他轻轻地说一句:女人的胭脂,是要经常换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
她那么美,那么的不食烟火般,竖着兰花指,紫色的旗袍,白色的披肩,戏院散了场子,他就在后台等她卸妆,不管是上妆还是卸妆后,不管是穿着时髦的高腰裙,还是素白的长衣,秦荷都是那么的美,像是一朵盛开的莲,那一抹温柔和清高。
隔了十七年,他敲她的门,记忆里仍不忘他们初见的那一幕,一低眉,一承转,郎有情妹有意。白哥觉得自己是隔山隔海穿越了十七载,再一次来到她身边,这还会似初见的那一幕吗?
门被打开了,是秦如眷开的门,在敲门声足足有十七声响的时候,她才来开门。她没有听许似年的话找出自己最新最整洁的衣服换上。
她穿着秦荷年轻时的洗得发黄的白衬衣,露出高高突兀起的锁骨,她脸上还有没洗净的灰尘,短短的板寸头,一条黄色的裤子,可能是裤子小了,刚到膝盖下面一截,那是穿了好几年的裤子。那双开了口的白球鞋,露出了不安分的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