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系数故意气她，嘀咕道：“为了一己贪念而作孽，可是会遭受报应的……”

小荞果然气得红鼓鼓的，追着樊系数喊打。

三人的笑声溢满了这个破烂的窝。

当年，六合彩还没有中三个号的安慰奖。

樊系数只有写一注的机会，为了令彩券中奖，每次都要测中三个半号或以上。其运算过程繁复无比，稍有错漏都会有所偏差，樊系数往往费煞心思，才算出其中三个号，再加上一点运气的因素，勉强就可以中奖。偶然幸运中了四个号或以上，整笔钱就会捐给慈善机构。

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

虽然很荒谬，但樊系数一直乐在其中。

随着时间的变化，每次预测都会用到《易经》中不同的卦文，樊系数就在这半诱半哄的情况下背诵了六十四卦。周而复始，在彩券中心的门外等着余老爹出来，再在电视机前和小荞等待搅珠结果。

赛马会投注站变成他的少林寺。

而对面的糖果店，就是奖品的换领站。

22

一年两度，派考试卷的日子到了。

有些幸运儿即将告别小五监狱，但也有些倒楣鬼要继续留在同一个监狱。

樊系数正在打盹儿，后脑勺却被一个纸团打中。他瞧了后方一眼，只见后排的小胖同学向他打眼色。樊系数拆开纸团来看，一行弯曲得像苍蝇飞行轨迹的字映入眼帘：“考得怎样？你可以升级吗？”

樊系数写上“不过不失不知道”七字，便使力将纸团掷回后面。

说到这学期的成绩，樊系数各科均有显著的进步，虽然英语科只是勉强合格，但中文科的成绩却叫人刮目相看。樊系数心里明白，这番成果全归功于小荞的教导，于是趁着试后对答案这段无聊时间，偷偷用花纸摺了一些星星，作为对小荞的答谢礼。

尚欠数学科的试卷未出分。

如果这门学科的成绩理想的话，樊系数就是升级在望。

最后一堂，曹主任来了，一叠数学试卷也来了。

试卷顺着班号，传送到后面。

曹主任宣布道：“今次的数学考试，有一位同学得满分，请大家为他鼓掌。”

众同学一听此话，表面上议论纷纷，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是尚一帆吗？”

“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吗？”

果然如大家所料，尚一帆站了起来。就算曹主任不说，他也会将试卷四处传阅，藉此让同学们作为这个历史时刻的见证人。

尚一帆在数学奥林匹克比赛中铩羽而归，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这时见自己数学科重夺声威，便又回复了昔日骄傲的神态。

在被人遗忘的一角，有只小手举了起来。

“曹主任，我为什么没有试卷？”

发问的人竟是樊系数。

“下课后，你留下来。”

曹主任没有加以解释，只是作出这样的吩咐。

樊系数隐约感到事有蹊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三十九位同学随着钟声离开之后，只剩樊系数一人留下。曹主任将一份改好的试卷平放在桌上，他与樊系数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一张教师桌加一张学生桌的距离。

那份试卷就是樊系数的试卷。

在整份试卷上，看不到一个“叉”。

分数是一百分，即是满分。

没料到曹主任劈头一句便问：“樊系数，你写的答案虽然正确，但很多题都跳过了计算步骤……你的座位就在尚一帆的后面，你是不是偷看过他的试卷？”

樊系数受了委屈，气炸了胸口，却又不会发脾气的法子，只是一味瞪着曹主任。

曹主任将另一份空白的试卷放在桌上，厉色道：“那你现在再做一次给我看看。”其实这般说法只是一种试探，他认为樊系数若是无辜，就不会抗拒重做试题一次。

哪知樊系数腰板挺得很，对曹主任的命令坚拒不从。

曹主任使出必杀技，恫吓道：“你是不是不做？我要见你的家长！”

樊系数伸手进书包里摸索，摸出一本学生手册。他将手册翻到通讯栏一页，没好气地说：“电话号码在这里，他们是不会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