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燕横这些年住在青城山,是饭来张口,衣食不缺,竟没有考虑过走江湖时,银两有多重要。
“荆大哥……我们的铜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眼下还要进城子里,吃的花的更贵啦……怎么办?”
荆裂想了想,然后朝他狡黠地一笑。
“只要在城里,就有办法。”
他背上斩杀过锡昭屏的那柄长倭刀 ,提起行囊和船桨,远远望向成都的方向。“刚才说起武当……我忘了一件事情,得明说在先。”
“是什么?”
“假如哪一天,我遇上了凶险,你不要来救我。”荆裂很认真地说。
“要是我应付不了,你来参一脚也只会送命。”
“怎么可以……”
“我们不是要报仇的吗?”荆裂双眼直视燕横:“命都丢了,还报个屁?忘了我刚刚才说过一次的话吗?首先得活下去。不管失去了哪一个。我也是一样,要是你遇险了,而我又毫无把握,我是绝对不会拼命救你的。你懂吗?”
他伸出手掌。
“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在这儿分手。”
燕横咬着嘴唇,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儿。
最后也伸出手,跟荆裂击掌一记。
轰然雷鸣。
掩盖了两柄木刀交锋的爆音。
一记相交,两刀又再迅速分开,各自摆出架式,在晦暗不明的天空底下,相隔四步,互相遥指。
眼前这场激烈的比试,让虎玲兰完全入迷了。她浑忘一身衣衫被雨水淋湿,只是注视着两柄沉厚木刀的动向。
她目睹了:自己的弟弟又五郎,五次都只能招架。
她的弟弟。那个号称“鹿儿岛第一男儿”,继承了祖先高壮身材的岛津又五郎。只有举刀招架的份儿。
在那个异国来的男人面前。
虎玲兰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她看见:弟弟欲把那柄相当于野太刀 长度的木刀高举过顶,摆出最擅长的大上段架式。但对方似已知晓,先一步举刀向上,以更高昂的刀势压制着又五郎的架式。
——又来了。
果不然,对方的木刀在下一瞬间,再次垂直劈下。
又五郎只能再次举刀横向,成“一文字受”,迎接那猛烈的劈击。
交击之下,附在木刀上的水珠,如箭四射飞溅。
对方的劈击实在太沉重。又五郎没能从挡架转换成反击,第二刀劈击又至。第三刀。
虎玲兰焦急地回头,瞧向坐在帐幕里的父亲。
父亲站在帐幕阴影之下。明亮的眼睛凝视两个剑士,完全无意中止比试。
虎玲兰心里默祷。
然而要发生的终究要发生。
就在第七刀。又五郎手中刀,终于抵受不住同一部位被连续重击而折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