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们昨晚也没睡觉，不过……”元涛暗自叹口气，“从我个人角度，我服输。若论出庭陈述表现、职业态度和专业水准、庭审论战经验和技巧，我范元涛，败给瑞门的保罗·兰登律师和你，我心服口服。

“但是，难道中国生产的电池真的摧毁了美国阿拉巴马州的韦森斯通电池厂吗？难道中国东南部上百家专营输美电池的小型工厂，确实威胁和损害了美国四里河镇人的幸福生活吗？难道中国以低劳动力成本换来的出口产品价格竞争优势，必须屈从于美国制定的所谓公平贸易准则并应当接受惩罚？中国在经济高速发展大趋势下已经为之付出惨重代价，只能无可奈何地承受着生态环境污染，难道还得再被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游戏规则收取双份罚金？

“这些，我，不，服。

“今天，保罗·兰登律师赢了，他把托尼·威灵斯和一百多个韦森斯通电池厂工人带到国际贸易法庭的听证会上，向法官陈情，说这些勤劳朴实的美国人将在中国电池威胁下失去工作。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清楚，电池反倾销案一旦成立，打下去的结果就是中国输美电池被封杀，光中国广东一个省，受到严重冲击，被迫减产，萎缩甚至关闭、破产的小型电池出口生产厂就有上千家！有百倍于韦森斯通电池厂工人数量的中国工人即将失去工作，他们每个人背后也有一个中国家庭，有属于他们的孩子、节日礼物和成长梦想。那么他们又能走上哪个法庭去讲述他们的故事，赢得同情和获得保护？

“这些，我也，不，服。”

范元涛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因为规则完全由美国制定。中方只能被动加入，还必须以己方短板迎战对手强项。而这一切，都被归纳在所谓全球公平贸易的名义下。

“陶先生，再次请求你的谅解，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我层面的个人能够挑战的问题，我只是实在不吐不快！”

自在站在范元涛对面，心中震荡不已，但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向纯阳肩背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过来，“小范咱们得快走啊，我单子上的鹰牌花旗参还没着落，明天就回去了，你还没给小唐买项链呢，她可叮嘱你一百多回了，必须蒂芬妮的……”

那边保罗高声叫，“Zz你在哪里？”

自在与范元涛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再次握手。

“非常希望有机会再跟你详谈。”

“我也是。”

“你到国内出差的时候来找我吧。这是我的名片。”

“你在东州？很巧，我很快就要去东州做案件调研。不过，我们应该又是对手……况且，范律师，你的身份是政府官员，我恐怕……”

“我明白。陶先生……”

“叫我自在吧。”

“好的自在，先告别了，期待我们早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