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你少来!”忍冬跟李想斗心眼儿也早是沙场老手,李想天天跟各色人等上天入地地周旋,翻脸比翻书快,变脸比陪酒小姐来得熟练。但是她也得承认,李想确实从来没有把她当作雇员对待。他对她,亦师亦友亦兄弟。李想一手把她培训成业内翘楚,李想亲自教她处理职场人际,李想永远替她抵挡客户的责难,比如莺歌音箱案捅出那么大娄子,袁厂长的怒骂一句没落到忍冬头上,全是李想给顶下来的。李想跟她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范元涛跟她相处的时间还多。谈判当中两人暗地一对眼神就默契地各扮红脸白面,把精刁的客户哄得团团转。背人处李想只管拍桌子踢板凳,口不择言痛骂忍冬,转头上了酒桌他又抢上前替她抵挡客户逼酒。他醉得累得吐个一塌糊涂的时候,她负责把他从地上弄到床上;她哭得痛得天塌地陷的时候,他借她肩膀。忍冬顿了顿,“不用跟我耍花枪。你知道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晾你的。要让我去别处,我没有二话,但是东州,我不去。我,反正我不去。”忍冬也顾不得身上穿的真丝套裙,挨着厂房边一堆木材就坐下来。累,怎么这么累啊?丹尼尔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就是不去。”
李想竟然没接上话。他不怕忍冬跟他唇枪舌剑,但是此刻忍冬语气里小女孩一样的无助和委屈,让他半晌无语。他叹了口气,而这叹气并不是装的,“我真把你当我妹妹了。妹子,你听哥哥一句话,我知道东州是你的伤心地,你这几个月不要命地接案子,故意天南海北地跑,就是为了不回东州。这我都知道,也只有我知道。”
忍冬眼眶有点发酸,她咬咬嘴唇,忍住,掩饰道:“那什么,好像老尤叫我回现场呢。这边场子我好歹给你撑下来。算你欠我的。你也少废话,直接拿奖金补偿我吧。”
“打住!孟忍冬你给我听着。”李想心一横,有些话快把他憋出病来了,趁今天说出来算了,“可是你总得回去,你总得过这一关,是不是,妹妹?东州那儿好歹是你的一个窝。除了那里,你也没有另一个家可以回去了。妹妹,你知道我跟元涛是铁磁的哥们儿,你们俩的事我简直比你们还难过!我都多少年没喝醉了,这你最清楚,我在内蒙在黑龙江都没让那帮小子灌趴下过,但是你跟元涛离婚那天,我把我自个儿灌醉了。我好像打记事儿起就没掉过眼泪,但是那天我指着元涛的鼻子骂他,我们俩男人哭得跟韩剧似的。我跟元涛说,早知道你对忍冬做出这种事,当年还不如我追她呢。当然,我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我老婆也是忍无可忍才跟我离的。我要是追你,也把你害了。元涛说,唐琳娜逼他跟你分那个房子,我差点把酒瓶子拍他脑袋上!我告诉他,他敢听唐琳娜的,我跟他的朋友就到头了,我还要招呼上咱们全所的律师跟他打官司!我们替你告死他!我真跟他急眼,你丫的知道忍冬没有娘家,她只有这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