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因为战乱频起,天又灾荒,民不聊生,所以曹操下令禁酒以节粮,孔融就去书讽刺曹操说:“天有酒旗之星,地列酒泉之郡,人有旨酒之德,故尧不饮千锺,无以成其圣。且桀纣以色亡国,今令不禁婚姻也。”
御史大夫郗虑知道这个事情后,便“免融官”,哪知道他“虽居家失势,而宾客日满其门”,还常叹曰“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无忧矣”;曹操破袁绍后,曹丕娶绍子袁熙的夫人甄氏为妻,他又调侃道:“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曹操因为孔融博学,还以为是书传所记,就问孔融出处,孔融就说“以今度之,想其当然耳”,所以孔融终于被曹操找个借口杀了。和他最相得的弥衡,也因为看不起曹操,被放逐到刘表那里,结果也不讨刘表喜欢,被刘表部将黄祖一刀杀了。弥衡在评论许昌众人的时候,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也就是说只看得起这二人,其他人不足道。而孔融推崇刘备更过于曹操,他们对曹操以及曹魏的重臣如荀彧、陈群、司马懿等是很看不起的,因此可以说处处与曹魏政权作对,可惜又没有政治和军事上可以对抗的能力和实力,因此只好在口头上占些便宜,最终被曹操一个个地斩除了。所以杨修之死的第二个原因,是他隶属于曹操对立面的政治阵营,并非仅仅是因为有才与身为袁术的外甥才死的。
说到此处,杨修的死因也基本上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前面说过的有关杨修的两则故事。
一个是关于解蔡邕题邯郸淳撰的曹娥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事。
查此事出于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原文有“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魏武谓修曰:‘卿解不?’答曰:‘解’”几句,案《后汉书·曹娥传》“元嘉元年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旁,为立碑”,考曹娥碑碑文有“上虞县令度尚字博平、弟子邯郸淳字子礼撰”的字样,上虞,县名,秦始皇二十五年(前222)置,古隶会稽郡。所以这个碑是在会稽,又据清光绪《上虞县志》载“曹娥庙在十都曹娥江西岸,旧在江东,属上虞,后以风潮啮坏,移置今处,隶会稽”,所以这个碑是在现在的绍兴上虞。曹操一生没有过江南,可以很明确地推断这个事情纯粹是虚构的。或许罗贯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他的《三国演义》里将这个事情演化到是曹操过蓝田的蔡文姬家里,看见了碑文的拓本来掩盖这个明显的纰漏,也算是用心良苦。另外说句题外话,曹娥碑现在尚存,我曾经去看过,不过汉元嘉元年(151)上虞县长度尚立的碑早已散失。后来在东晋升平二年(358),王羲之也曾经到庙书曹娥碑,文字由新安吴茂先镌刻。此碑绢本手迹现存辽宁博物馆,上有梁代徐僧权、满骞、怀充等人题名,还有韩愈、宋高宗等人题款。而现存的曹娥碑系在宋元佑八年(1093)由王安石女婿蔡卞重书的。此碑高23米,宽1米,为行楷体,笔力遒劲,流畅爽利,在我国书法史上有较高的地位,由于已历千年,所以可称是弥足珍贵。
第二个是关于杨修解曹操的“一合酥”为“一人一口酥”的问题。我因为受一位任职于中学的好友之托作此文,所以发现在现行的初中课文《杨修之死》中有“操自写‘一盒酥’三字于盒上,置于案头”一句。在这里,这个“盒”我认为应该是“合”字。因为按照《汉书·律历志》曰“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则这里的“一合”,应该是个计量单位,而不是我们现在通常意义上的“一包”或者“一盒子”的意思;又,《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中注:“合”又读gě,容量单位;再查《说文解字》中只收有“合”字,并无“盒”字,而《说文解字》是由许慎(约公元54-149)编纂的,因此在三国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这个“盒”字;而且,古人写字是竖写的,如果是“盒”字就应该念成“一人一口皿酥”,这样就解释不通了,只有是“合”才可以说得通;所以“盒”字的产生可能是由后人取“皿”字的储物之意与“合”字的其中一个字义结合衍生而来的。或许作为课文的编者只考虑了用字的规范性而没有考虑到古代根本就没有“盒”这个字,因此用了“盒”字。但是,作为一个历史故事,我觉得还是要尊重历史上文字的用法,而且以现在的用法,是不能合理地解释这个故事的,所以还是用“合”字,然后在后面加个注解解释一下比较好,不然,难免有误导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