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然有区别。花瓶|男人接近一个喜欢的女子。她一直置身公众之中,看起来遥不可及。但他只觉得她普通,并且在高处封闭,并未见过世面。感情天真,内心单纯。他最终轻易得到她。以不奢望的姿态接近,心里无盘算,打开她的心扉。本来这个女子,将始终如一只精美寂寞的瓷器,贡奉在与真相无关的猜测和摒弃之中。与其独自灰化成泥,不如进入寻常百姓家。哪怕做一只花瓶使用,沾染人间的温暖俗气。
这条道理,可用来解释一些公众人物的行径。貌似高傲的女子,其实可以低到了尘埃里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够把一只昂贵的瓷器当作花瓶使用。他要会识货,肯下工夫索取。敢于狠下心来毁灭它,并且重塑。他本身就需要足够强大。或足够无畏的不自知。
一些优秀骄傲的男人或女子,最后总是与平常配偶为伴。不愿意低俯下来靠近好的东西,怕被拒绝。他们过分自重,没有耐性。只愿索取不肯付出。她|她去超市买牛奶,说,看到纸盒子上的日期,才知道是几号。今天二号。她从来不戴手表。她的手腕上有一只粗重的银镯子,十分白亮,她用增白牙膏刷洗它。深夜,她洗湿了头发,光裸地站在卫生间的水龙头旁边,用牙刷耐心刷洗那只镯子。镯子的亮光生冷。她深夜对着镜子梳头发,落发掉在白色瓷砖上显得肮脏,用卫生纸把这一团团发丝收拾干净。日复一日。她滴眼药水湿润干燥发热的眼睛,洗干净双手,在手指间仔细地抹上乳液。换上白色T恤,上床睡觉。
她在房间里把一只兔皮老鼠扔到墙角右边,猫咪飞窜过去捕捉。她又把它扔到墙角左边,猫咪换转方向奔跑。游戏持续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她听到自己发出来的笑声,跟少女一样清脆喜悦。她去超级市场买矿泉水,等在结账处的队伍之中,浑身燥热,手指若被纸袋勒住会变得坚硬。早上她很早醒来,戴上薄型的橡胶手套,在小厨房里洗碗。她烧一大壶开水,在杯子里倒入蜂蜜。然后用热茶和香烟度过一天。
她在集市里买来的新的裙子,粉色绢丝,有细细褶皱。穿着它,和一个人在白炽灯剧烈的小餐馆里吃饭,她为这华丽的盛装感觉局促。仿佛在某些不适当的场合和时分,与自己相恋,没来由的纠缠厮磨。仿佛清决的身体已经无知无觉太长时间,变成依次绽放之后的栀子,白色开始枯黄。有死亡的香气。
她在镜子前抚摸自己的锁骨,突兀凛冽,背上有耸起的蝴蝶骨。如果有一个男子说,它是美的,那么它就是美的。这样的游戏,我们要玩到何时停止。她对着一条河流,抽完一根香烟。她看到一具肉体的变化,绝经,怀孕,红色的缝线伤口。所有的抚摸和亲吻都留不下痕迹。起身的时候,眷恋倾泻,依旧只留下天真无邪。
她在梦中看见一具被剖成一半的男子尸体。醒来的时候,匍匐在他的身体上,吞下他的汗水和谎言。在暮色里听到的树叶响声,仿佛下起了一场大雨。她坐在黑暗中,如同坐在某个出发的站台,不能久留却又不知道去往何处。她默默观望一个男子的睡眠,观望他关于永远的誓言,观望一种发生的无可预料和无以为继。如同一对陌生旅人邂逅在即将雪崩的山顶,坐以待毙,所以开始欢歌笑语。男子|身边经常可见奇形怪状的男子。打扮时髦,出手也算大方,善于与女子暧昧,周转灵活,身上却不见任何承担的重量。有些尚且自恋到一定程度,全身上下的名牌,告诉你他的鞋子购自东京,领带来自罗马。也能畅谈一下哲学或者诗歌,时不时亮出无从考证的身份,炫耀左右逢源的能力。男人无趣到只能以吹嘘或谈话来扩充自己,天花乱坠,没有主题,证明社会的个人价值取向已有畸形之处。浮躁,虚荣且无力。女人身陷诸如此类的男子之中,眼花缭乱,却难以找到一个品性温厚纯良的男子为偶。
真正有趣的男子,他应知道怎么修理草坪,耐心种一盆花,养活一缸鱼,手工做一个木书架,或下厨煲出一锅汤。这一切远胜过在酒吧呼朋唤友,左拥右抱。他应是安静的,不多话。多话的男人多有儿童的幼稚心态。但他却又保留有童真,那是对自我的一种认同和坚定,不受世间标准的左右界定,来去自如,生性逍遥。
专注工作,并且独具一格。用一生来做对和做好一件事情。内心分明他的取舍和执著所在。干净,健康。挺着肚腩或骨瘦如柴的男子终究不好看。经常健身和运动的男子,心态平和,身上有均衡有力的肌肉,这是讨人喜欢的。他可以从一而终只喜欢粗布裤和球鞋,但简单的衣服穿在身上自显得风清月朗。他的感情显得有重量。
男人性感的定义是,女人愿意与之生儿育女,成为他的妻子。对。不是一夜情,也并非性伴侣。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彻底的爱慕,是想为他生养孩子。花市|集市人山人海,潮湿空气里充溢混杂花香。一时无法呼吸,像浸湿棉块包裹过来,糊住口鼻。选了玉簪、百合和玫瑰,都是香味浓烈的白花。又用报纸包了一捆新鲜硬朗的雏菊。它能维持很长时间,直到所有紧实的小花苞悉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