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疼痛,挣扎,反抗,自愈,坚强,强大。我以为,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晏倾君
晏倾君觉得眼皮很重,脑袋很沉,身子像是落在了世界的最底层,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眼前暗沉无光,耳边却是有声音的,来自许多年前的声音,穿插错乱地响起来。
“公主,奴婢茹鸳,愿终生侍奉公主左右。”
“阿倾,你看云之彼端,你为落日我为彩霞。奕子轩定不负卿。”
“都给本太子滚开!谁敢动倾君一根头发,就是跟我晏珣作对!”
“阿倾,你看娘病了,病得无可救药……”
“四年前,梦烟不足三十岁,君儿……你真的相信,她会那么容易病死?”
“父皇,您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看我回来!我——会回来的!”
……
她,会回去的!
晏倾君心中剧痛,压抑许久的各种情绪在梦中轰然爆发,像是要将她撕得四分五裂方肯罢休!她猛地睁开眼,纷乱的声音终于退去,随之,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身子上的疼痛也清晰可察。
还能感觉到疼痛……
活着,她居然还活着!
“小姐醒了!”思甜一见昏睡了好几日的女子睁了眼,喜上心头。
晏倾君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模糊不清,凝思聚拢飘散的意识,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明黄色的帷幔和雕刻着飞凤的红木床架。
她又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明黄色,飞凤……她居然,还在皇宫里?
“忆苦,你快去禀告太后,说封小姐醒了!”思甜忙转身对杵在榻边一脸冰冷的年轻女子说着,自己快步到了桌边拿起药碗,庆幸着那药刚好凉下来。
晏倾君刚刚还混沌的脑袋瞬时清明。那甜腻的声音给了她两个讯息:第一,她的确是在皇宫,却不是在东昭皇宫,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个皇奶奶;第二,那声音唤她“封小姐”,莫不是把她认作了封静疏?
晏倾君的手游移到腰间,空空如也。
“小姐可是在找这个?”思甜一手拿着药碗,另一手拿起晏倾君枕边的一块碧玉,递到她眼前。
果然是那块“封”字玉佩……
“小姐放心,这是封家祖传之物,奴婢们自然会为小姐护好。物什固然重要,却是比不得小姐的身体,奴婢先喂您喝点药,稍后太后会过来一探。”
听那甜腻声音的语速轻快,吐字如珠,晏倾君微微抬眼,便见着十三四岁的女子,一身清绿色的宫女装,左右两边的发髻上系着绿色的丝锦,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天真气息。
思甜见晏倾君双眼清亮,面色红润,暗暗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奴婢思甜,奉命照顾小姐。小姐在战中重伤,皇上为了保住小姐性命,特地下旨准小姐进宫方便御医治疗。现下小姐是在贤暇殿,距小姐在战场中昏迷已经快六个日夜了,本以为救不回来……”
思甜哽咽住,抹了抹眼泪,继续道:“幸亏太后体恤,赏了宫中的无价之药,小姐也总算是醒了……”
晏倾君一字不落地听着,暗道这宫女倒是心思玲珑,知晓自己刚刚醒来对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心中会有疑虑,便一点点地解释给她听。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茹鸳,心中一沉,便闭上了眼。
“小姐可是哪里不适?稍后便会有御医过来,小姐快快先把这药喝下。”思甜见她面色突变,暗自责怪自己多话,舀了一勺汤药递到晏倾君嘴边。
晏倾君从前最讨厌的便是喝这又苦又浓的汤药,每次都是茹鸳在她身边又哄又劝的才勉强喝下一碗……她再次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底恢复平静,服顺地咽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