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甜闻言,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楚月,不置可否地看向晏倾君。
晏倾君一脸茫然,诺诺问道:“你……楚月?”
“小姐,您……您怎么了?连楚月都不认识了吗?”楚月哭得一句话都断断续续,拉住晏倾君的裙摆,整个身子便靠了过去:“小姐,楚月从边疆徒步过来,总算是找到您了,呜呜……”
晏倾君眼神闪了闪,迷茫问道:“楚月……你……你和我一起长大的,可对?”
楚月连连点头,眼泪一串串地掉。
晏倾君的手再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眶瞬时红了,蹲下身子抱住楚月,哽咽道:“楚月,楚月辛苦你了……”
她本是不想哭,眼泪居然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茹鸳,倘若此时抱住的人是茹鸳该有多好。可惜她亲眼见到她几乎被劈成两半,亲耳听到思甜说战场上只救下她一个活口,她还活着,伴了她十年的茹鸳,却再也回不来了。
外人眼里,好一幕主仆情深、催泪相认的画面,思甜的眼眶又红了。
茹鸳在晏倾君的脑中也只是闪过而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抱着的人不是茹鸳。茹鸳死了,在战场上为了救“自己”死了。而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哭泣,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泪眼蒙眬中,晏倾君抬首,果然见到对面茶馆,临窗雅座边,青衫男子拿着茶杯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见晏倾君正看着他,将茶杯对着她的方向举了举,优雅地喝了一口,随即闲适地笑。
晏倾君咬了咬牙,垂下眼帘。如今是她弱势,不得不依附于他任他摆布让他看戏,且看日后,谁人笑到最后!
脏得与祁都路边的乞丐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楚月,收拾干净后,竟让晏倾君小小地惊艳了一番。
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唇,最为突出的要数那双丹凤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晏倾君装模作样地与她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受损,许多事情记不得,还有许多事情只有模糊的影子,譬如她楚月。再让思甜先下去把楚月的事给两宫太后通口气,明日一早她再带着楚月向两位太后请安,在宫中求得一职。
待到一切处理妥当,又是月上柳梢。
楚月暂时与思甜共处一间,晏倾君说忙了一整日,大家都累了,早早地打发她们退下,她自己亦是累得脑袋沾枕便昏昏沉沉地坠入梦乡。
梦里她居然见到了晏卿。十岁的晏卿,顶着颗大脑袋,宽额突出,比起小巧的嘴,鼻子大得有些抢眼了。几名皇子围着他嘲笑谩骂,他缩在海棠树下默默地哭,连一个怨愤的眼神都没有。
晏倾君的想法仍旧是“真够难看的”,所以,祁国的“晏卿”,绝不可能是她在皇宫里见过的晏卿。
那么,是什么时候调包的呢?
晏倾君觉得脸上冰凉凉、滑痒痒的,像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触她的脸。她心中一惊,睁眼。
晏卿手里的长笛适时地收回袖间,面上露出春风般的笑。
晏倾君睁眼便见着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子对着她笑,虽说他长得好看,笑起来煞是养眼,可大半夜的房中突然冒出个男子,还将她从梦中惊醒,想要欣赏也是没心情。再想到白日里被他追着看笑话的气恼,晏倾君不紧不慢地撑起身子,拿了件手边的外衣披上,挑眉笑道:“你还能笑得再难看点吗?”
晏卿面上的笑容显然一僵,说他笑得难看,这女子算是第一人。
“见你白日里掐得那么辛苦,我趁夜过来给你送伤药,你不该感激涕零?”那僵硬在晏卿面上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笑得愈甚,轻佻地扫了一眼白日里晏倾君掐过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