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君未太在意三国使臣的反应,而是随着祁天佑的眼神,看向璋华。
她禁足三个月间,自是未曾见过璋华的。解禁之后璋华又卧病在床,御医说不宜打扰,她也就不曾过去请安。今夜这晚宴,还是三个月来第一次见着她。
憔悴。
这是一眼瞥见璋华时,晏倾君想到的两个字。三个月不见,她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暴雨后的牡丹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尽管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华丽,指端的金指甲也是同样的刺人双目,但她那双眼里,凌厉的精光不再,像是枯萎的落叶,飘忽不定。
三个月来风平浪静的皇宫,可以发生什么事,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形容不堪?
晏倾君不知前朝局势是否有变,即便是有,越家已除,凭着小皇帝暗中的一些势力,何以影响璋华影响邱家?
表面看来,无论如何,祁天佑都不可能是璋华的对手。可她今日的任务却是给璋华下毒,说容易,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接近璋华却不会被她怀疑的人,只需她一个大意便能完成任务;说难,因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国太后下毒,稍有闪失,便不得好死。
可她今夜唯有冒险一搏,既然选择了祁天佑,在他面前已露锋芒,便没有退缩的机会。更何况,晏卿有胆量制毒,祁天佑有胆量试毒,她怎会没胆量下毒?尔虞我诈的宫廷里,从来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
“郡主,您可是身体不适?”思甜见晏倾君一直未进食,轻声问了一句。
晏倾君回过神来,忙笑道:“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些紧张罢了。”
“奴婢回宜沣殿帮您拿件披风吧,宴后夜深,郡主的身子肯定再受不得凉了。”思甜低声请示,想着许是昨夜郡主受了凉,今日一直在打喷嚏,还精神不振,她出门时却忘了带件披风,太过粗心了。
晏倾君只想着打发掉思甜,待会下手时少条眼线更方便,于是连连点头道:“快去快回。”
思甜刚走,晏倾君便瞥见奕子轩站起身,举杯,看着她,缓声道:“久闻绍风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屡立奇功,子轩仰慕已久,还望郡主不弃,与子轩共饮一杯。”
晏倾君蒙住。
祁洛山一战:“封静疏”也在战场,他果然是知道的。奕家大公子若有心想查,怎会不知祁洛山一战的战况?
“奕公子谬赞,静疏受之有愧。这杯酒,还是让静疏敬公子,当是替公子接风之酒。”晏倾君微笑着,迅速掩去眸中情绪,不待奕子轩继续,便仰面将酒喝下。
酒刚下肚,晏倾君手持酒壶,利落地走出,施施然跪地道:“静疏自重伤归来,得皇上太后眷顾怜惜,得封郡主之名,百般垂爱,却不知深浅,屡次惹得太后生气,还给皇上惹来麻烦,静疏自知有罪,禁足之后不得机会向皇上太后亲自请罪,如今当着三位使臣及百官之面,妄得皇上及太后宽宏原谅。”
她等不得了,不知奕子轩是否认清她的身份,不知他会不会戳穿她的身份,不如早些动手,将现场的局势搅乱,先结束了今晚再说!
奕子轩一杯酒还未下肚便见眼前女子跪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静坐一边。
祁天佑对着璋华笑眯眯道:“母后,绍风这般诚意,您看……”
“皇上,看来三个月不见,疏儿进步得多了。”璋华亦是笑着接过祁天佑的话,随即对晏倾君道:“疏儿快快起来便是,哀家罚你,也是望你尽快适应宫中规矩。知错能改,哀家真是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