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蓦地清醒过来,他站在水中看向正撇着嘴角的班澜。
班澜斜着头,一脚踩上岑寂的酒坛,“还晕吗,岑七?”
天蒙蒙亮,便有一黑一红两道人影纵马飞奔出城,朝白棋山方向行去。
岑寂一路绷着脸,双唇紧抿,不时紧胯催马,班澜挂着两窝深深的黑眼圈,打马跟随其后。
两人似互不相识,又像在彼此赌气。
气氛正维持着尴尬,路边忽然窜出一只腰部和头部有两块黑点的小白狗,飞快地穿过小路,惊得岑寂猛地一拉缰绳,骏马前蹄跳起,险些将他摔下。
小狗停也没停,眨眼便消失在路旁林中。
“呀,小奶狗!”班澜双眼一亮。
岑寂不理她,两腿一紧,复又纵马前行。
班澜赶紧跟上。
过了好半晌,岑寂忽然放慢速度,张口道:“小奶狗是什么?”
班澜道:“就是那个小野狗呗。”
岑寂又道:“那为什么叫小奶狗?”
班澜道:“它腰间和头部都有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点,难道不像奶牛吗?”
岑寂噎了噎,什么也没讲出来。
班澜却道:“你这人什么都喜欢计较个究竟啊。”
岑寂不答,过了好久,忽道:“你昨晚是不是想问我些什么?”
班澜道:“你记得?”
岑寂道:“为什么不记得?”
班澜道:“记得说明你当时是清醒的。”
岑寂身下坐骑又慢了些,他道:“我只记得你在不停问我什么。”
班澜道:“空山岭的暗卫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嘴巴那么紧?”
岑寂摇头:“不知道。我们互不相识。”
班澜大感奇怪:“啊——?”
岑寂续道:“空山岭的十个暗卫互不相识。除了我,剩下的九个暗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只有空山老爷一人知道。”
“你,”岑寂顿了顿,道:“昨晚想问我空山岭的事?”
班澜否认,“不是。”
岑寂道:“那是什么?”
班澜道:“你……和师姐的事。”
岑寂一怔,道:“你灌我那么多酒就是为了问这个?”
班澜撇了撇嘴,道:“算了,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你们两小无猜的过去,不属于我。”
岑寂失笑,“那你还费尽心机套我的话。”
班澜不满道:“谁叫你把我从笙歌楼拉出来呢?”
岑寂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两小无猜。她是主,我是仆。”
那是必然,师姐大多时候都在鱼目谷陪我呢。班澜垂首偷笑。
见岑寂不再说话,班澜问:“就这些?”
岑寂点头:“就这些。”
班澜蓦地提起声调:“就这些昨晚你干嘛把牙关咬碎了都不愿意开口?”
岑寂道:“如果昨晚在我身旁的不是你,而是敌人呢?”
班澜愣住。
她忽然发现他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另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他的喜怒哀乐全部被加以束缚隐藏,变得小心谨慎,甚至喝醉时候会更加内敛沉着,连话都不会多说半句。就好像他对温黙吟的感情,压到不能再压的时候,才会选择拨云见日。
班澜一叹,道:“岑七,你是个内心丰富的人,可惜你却视这种丰富为一种奢侈。”
岑寂僵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不知为何,班澜开始心疼起岑寂那种极力掩饰内心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忽见岑寂眼神一变,接着冲她一声低呼:“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