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朝白雨笑笑,风度翩翩地朝着吧台边对他抛秋波已经快抛到眼抽筋的美人儿走去。
白雨在刚才程月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和喻颜近在咫尺。
这是他们互通心意以来,第一次这么近地单独相处。
这一刻,似乎来得有些晚。
晚得令喻颜心中充满了动摇与难过。
白雨看着喻颜低下的侧脸,她的难过与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他犹豫片刻,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喻颜轻轻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迅速把手抽离。
她的动作显然伤害了白雨。
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她干净、坚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却总是努力为别人着想。和她相处时,他从来不需要猜疑她说的话,也不会感觉压力和辛苦。
她是自己以前未曾发现过的温柔和美好。
然而薛小豆……他暗暗甩了甩头,决定这一刻不去想薛小豆。
他再次抓紧了喻颜的手,这一次,喻颜没有再挣扎。
白雨紧紧盯着她的脸,他忽然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喻颜的眼皮,喻颜下意识地一闭眼。
白雨轻声说:“怎么又戴上隐形眼镜了?上次不是受伤了吗。”
喻颜还没回答,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碰,虽然只是极轻的一触,但她却如遭雷击,连身体也颤抖起来。
白雨的气息,停留在她的唇边。
这是她的初吻。
她的心情,如同夏日清凉的湖水上开放的朵朵莲花,那么甜美而惶恐,仿佛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与失落,猜疑与压抑,都得到了满足与释放。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白雨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珠,他的心有些微微地疼痛。
他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他把喻颜轻轻圈在怀里,低柔的声音就落在她的发间。
“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起我的家。”他感觉到她脸颊的热度,他知道她一定在认真听。
“其实,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在我两岁那年就因意外过世,而母亲这么多年来独自抚养我成人,并未再嫁。
“薛小豆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家和我家住得很近,她母亲和我母亲亦是好朋友。因为她成绩不是很好,所以晚上做功课总是来我家和我一起做,我母亲也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在我考上程锦离开家乡那一年,薛小豆却因为成绩不佳而留在了本地的一所大学,我临行的那晚她对我表白,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哥哥看,一直都觉得我是她的恋人。我明确地拒绝了她,告诉她我只把她当成妹妹。
“但是大二的时候,我母亲生了一场重病,这场病一病就是一年多,其间我无数次地心急如焚,甚至想过休学回去照顾母亲。但是每一次都被小豆劝了下来,她说我母亲的希望就是我的前途,如果我牺牲前途,母亲一定会更加痛苦。那一年多,她代替了我,像女儿一样守在我母亲的身边,替我尽孝,还因为如此,她多次缺课,差点儿被校方记过,但她一直无怨无悔,直到我母亲好起来……这份恩情,我领之沉重,却无法回避。
“病好之后,母亲就极力促成我和她的关系,虽然我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但却不能一次次强行顶撞母亲的意愿,只能尽量回避……这次她毕业前来学校找我,想来也是我母亲的意思,但所幸我已经在她来之前遇见了你,真正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在等待什么,也明白了什么是心动。所以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好地解决这件事,她这几天玩得差不多了,应该就快回去了,她回去后我就把和你的关系告诉我妈,让她死心,给你、给我妈、给小豆都有一个交代。”
“颜颜,你相信我吗?”
他叫她颜颜,那声音如此温柔。喻颜的心随着他的声音颤了又颤,但最终像一块大石头,慢慢沉入了水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梅竹马的故事,它包含了一个单亲母亲的心愿和一段无法漠视的恩情。
难怪白雨对薛小豆的态度是那么的奇怪。
既不热情,却也不拒绝;明明不情愿,却又处处忍让。
因为在薛小豆的身后,是他含辛茹苦的母亲,他不想让她伤心。
而她,她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取代那个一心爱着白雨、愿意为他付出太多的女孩儿,来成全自己的爱情?
她仍然偎在白雨的怀里,但心脏的热度,却因为这个故事而渐渐冷却。
她知道白雨是想让她放心,然而她并不天真,她只觉得更加惊心。
爱情前路茫茫。
她有几分勇气,他又有几分坚定?
白雨见她一直沉默,却以为她仍在害羞,不由动情地托起她的脸欲再亲吻下去。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屏幕,身体却不自觉地僵了一僵,喻颜立刻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悄然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