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乌子光点头。
他是如此自然,甚至没有半分犹豫,星索虽然明白他是为什么,却仍轻叹了一声。
“直到刚才,我才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他说,“可是我的父亲,你却早已熟识。”
他盯着乌子光的眼睛。
“父亲……程……程?”乌子光蓦地抬手,几乎把茶杯碰翻。
程锦艺术学院,程王,程月光。
程家有二子,月和星。
他常听程王不经意间提到他在美国求学的儿子,言语间满是骄傲,但一向淡情的他却不曾想到,那与他有何关联。
难怪开始听到“程星索”这三个字,他的脑海中依稀有过一丝模糊的疑惑,但很快又被相见的喜悦冲得干干净净。
原来,他在美国遇见的,犹如他命中的魔咒般,给予了他被拯救的新生又给予了他清醒的痛苦的那个人。
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是,我是程王的小儿子,程月光是我的哥哥。”星索放下手中的热茶,站起身来,突然深深地向着乌子光鞠下身去。
“我代我父亲和哥哥,向你道歉,请你继续与程锦合作《锦夜2》吧。”他用乌子光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恳求,“另外,无论如何,请安排程月光当这部戏的男主角。”
乌子光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有一场风暴正在过境。
在当今的影视圈里,他年轻有为,难免四处树敌,表面看似风光,内里却走得艰辛。无私与铁面是他的标签,也是他自保的武器,他害怕自己失去最初的梦想,也害怕自己会随波逐流。
所以,程锦作假事件,他本已经暗暗决定,逼程王撤出投资,另寻良伴。
他甚至已经精明地察觉这对于自己是一个很好的炒作机会。
他不是莲花,他只是想相对光明地生存得更体面些。
但突然出现的程星索,却打乱他所有安排。
他甚至要求让程月光出演男主角。
他一定知道这是多么大的风暴,但他仍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乌子光看着程星索,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一个忍者,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想起来了。
这个人,对别人够狠,对自己更狠。
他还能说什么?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呼出胸中的郁结。
“还有一件事?”他问。
星索微微扬了扬嘴角,他知道乌子光这样问,已经是作出了承诺。
再难的事情,他一旦承诺,也将全力办到。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忍,这在他,是很少有的情绪。
因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并把它信奉为行事准则:要做的事情,只有必须做和不必做之分,其他的情绪,都是迷惑与陷阱。
所以即使胡蓝蓝跳下程锦学院的大楼,用生命将他苦心维持的那个家击得风雨飘摇,但他仍然没有为此流过一滴眼泪,或者面上有过一丝慌乱。
至少他永远都不会让程月光看到。
慢慢地直起身体,他看着乌子光的眼睛,后者那张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或偷拍新闻里的英俊面孔,正专注地看着他,面上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挣扎与痛楚。
他清楚那表情的真正含义,但是他不能退缩。
他有着他想坚持的事情,而黑夜里那些看不清的角落,总有无形的力量逼着他不得不快速前行。
他缓缓走近一步,轻轻拥抱住乌子光,把额头缓缓抵在他的肩头。
那是一种疲惫的姿势,它无关暧昧,它只是一个茫然的旅人疲惫至极时,想寻求的一点点依靠。
而这一点,他的父亲、母亲、哥哥都不能给他。
从哪一天起,他已经永久向他们关闭了内心?那些原本该是他最亲的人,却也是他最深的伤痛。
眼前的男人,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了解他的某些感受的人。
他们之间,有着一根神秘的纽带。
乌子光显然也深知这点,他的身体在星索走近的瞬间,就蓦地放松了下来,最后,他终于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进来,看到这两个平日里都是耀眼型的男人以这样的姿势安静地相拥,将会生出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吧。
但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却是冰冷而残酷的。
“我要你用你所有的资源,帮我调查程锦学院那个坠楼的女生,当天是被谁推下了天台。”
“她,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