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沙哑的嗓音底气十足,透出一股寒气,来回在山谷中回荡,季鸿海和秋生心里一惊,反而催马快行。壮汉见状,两道浓眉倒竖,麻利地从腰间抽出一支明晃晃的短枪扬起,“啪——”清脆的枪声陡然激荡,一群惊鸟“扑愣愣”四散飞逃。
“不好,遇见土匪了!”马背上的季鸿海身子一晃,暗暗叫苦,心中即刻扑腾起来,他本能地扬鞭狠命抽打坐骑,枣红马撒开四蹄狂奔开来,心惊胆颤的秋生紧随其后。
一丈宽的崎岖山道上,数匹快马疾驰,霎时展开了一场激烈角逐,季鸿海和秋生此刻任凭呼啸的山风刺痛着耳膜,根本不敢回头再看身后来人。
眼见驶过一处急弯道,突然一颗躺倒在地的松树横亘道上,枝枝杈杈的树枝神气活现地直冲向上,慌不择路的季鸿海见状双腿猛夹马肚子,身子往上猛地一提,本想让坐骑飞跃而过,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枣红马哪见过这阵势,不过是载着主人走街串巷的它,猛然减速的同时竟不由自主冲向斜刺里,后面的秋生眼睁睁看着惊叫:“吁——吁!”
可为时已晚,枣红马卷起阵阵飞尘,驮着东倒西歪的季鸿海顷刻间滚落道旁的幽谷,惊慌的秋生滚落下马,不顾一切爬起身子,又跌跌撞撞冲向路边放声高喊:“少爷,四少爷!”汗水和着泪水啪啪落下,秋生急得双脚直跳,还不忘右手死死攥住匕首的手柄,可络腮胡壮汉已催马而至,不由分说地扬起马鞭猛抽向秋生,一阵阵刺骨疼痛让秋生两眼直冒金花,匕首也滑落在地,他瞬间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老大,宰了这小子?”身材矮小、满脸横肉的手下策马杀到,连窜带蹦地下了马,一柄明晃晃的短刀早已在手,他麻利地揪起秋生的脖领子,猛地刺去。
“闷子,慢!留活口,给姓季的捎个信儿。”络腮胡壮汉厉声喝道,半边脸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在地上。
“他妈的,便宜这小子了!”另一个高个子在马背上探出身子,绷着脸骂。紧接着,高个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扫了一眼,朝络腮胡壮汉一笑,龇出两颗金黄色的门牙说:“老大,照着图上看,那季家老四长方脸,浓眉大眼,白净面皮,算他娘的是个俊后生,可这回白瞎了!哈哈!”
“嗯,画得还行,老子在暗地里瞄过他,跟画上的一样。”
“这会儿,还有鸟心情瞧什么画。”拾起信封,矮个子咧着嘴说道。他将信往秋生的脖领处猛力塞入,又转过身紧跑几步,勒住秋生的坐骑,白马不情愿地刨着前蹄,闷子勒紧马笼头,另一只黑乎乎的大手胡乱摩挲了马脖子一通,又抬手狠命拽下马鞍下绑着的包袱,伸手摸了摸,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大,有货,这趟没白追!有银子喝酒逛窑子了。”
“哼,这老四活不成了,深谷指定要了他的命。”络腮胡边说边下马,朝山谷探头探脑。
狂风席卷,幽谷下方早没了惨叫声,只有不知名的两只飞鸟“啾啾”滑过山崖,惊恐地忽闪着翅膀逃去。
“弟兄们,闪!”
“得令!”两个手下飞身上马,拨转马头。
跃马而上的络腮胡大手一挥,一行人匆匆骑行而去,卷起阵阵飞尘……
第三节
一缕晨曦斜射季府,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季府那两扇火红色的大门总是泛着油光,锃明铮亮,两头石狮子昂着头活灵活现,利爪直撑着健壮的身子,怒目盯着从宅门里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似乎看破了每个人深藏心中的隐秘。这会儿,季府大管家冯伍正招呼两名小伙计踩着条凳,将两盏崭新的大红灯笼挂在门梁上,望着灯笼不偏不倚挂正,冯伍双手一背,迈着四方步朝季宝臣住的宽敞堂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