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新旧主义,也别管他嘴里念得什么经,千朝万代那些个主事儿的都离不开实用主义。本局问问二位,这革命的精髓是什么?”郭局长故弄玄虚一问,倒把季宝臣、五姨太景雅萍给问住了,两人一时不知该怎样答复。
“就是有钱能使磨推鬼,没钱小鬼来扒皮,有钱招兵买马扩势力,没钱哪有人来卖命。所以然嘛,咱们这块宝地有什么?你们好好想想,不是漫山遍野的石头疙瘩,更不是稻田里白花花的粮食。”郭局长眉飞色舞地说。
“局座,那到底是个啥?勾着革命党的魂儿。”五姨太明知故问娇滴滴地说。季宝臣一言不发,只顾狠命嘬了一口水烟袋,喷出一股股青灰色的烟雾来。
“玉啊!黄金有价玉无价,自打乾隆爷那会儿咱这儿的玉就每年进贡朝廷,早扬名海内外了,都知道这里弄玉的个个肥得流油,南方那些个革命党的眼睛也贼着呢。”郭局长讲得兴趣盎然,五姨太听得津津有味。
但心急如焚的季宝臣丝毫不感兴趣,一脸不耐烦地强装克制,为打发这位胖局长勉强挤出的那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郭局长起身朝外走,季宝臣、五姨太在后面紧随,三人出门站在石阶上。
郭局长大手一挥,“得了,我看你呀也心不在焉的,像只钻进风箱里的老鼠,受气上火!好了,闲话少叙,现在本局长开始办案,弟兄们兵分两路,一路留下协助查案,另一路赶赴案发现场,全力侦破重案,力争缉获劫匪,保境安民!”局长一声令下。
“遵命。”院子里的众手下挺胸收腹列队,各就各位。
一抹夕阳灿烂如金,斜射入宽敞的季家大院内,假山、石阶、花草树木、亭台、池水都静悄悄披上了黄金般的霞帔。但是,这令人遐想连篇的美景却无人欣赏。正堂内,季宝臣、五姨太、郭局长、几名警察干将几乎要把那封土匪来信揉碎了,也没能从中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来,一干人倒累得浑身酥软,个个东倒西歪,郭局长双腿蹬直半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这时,原本寂静下来的前院突然人声再度鼎沸起来。
“老爷,四少爷回家了……四少爷福大命大,坠崖后被树枝挂住了。”一个胖胖的男佣飞快挪动短胖的粗腿跑来报喜,浑身汗津津的,说话时一条肉呼呼的乌紫色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
“什么?再说一遍!”郭局长像黑色的肉团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眯缝着猫似的眼睛陡然瞪大了质问。
胖男佣赶忙又说:“四少爷受了伤,咬着牙好不容易才从树枝上爬下来,他又怕土匪没走远这才躲进了一处山洞里,直到天亮后才硬挺着逃回来,可刚到家门口就昏死过去了。”
“乖乖,还真的命大哩——”郭局长说完大张着嘴巴。
可季宝臣早已闻声蹿出堂屋大门,径直向前院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