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欢声笑语的李家霎时落败了,愁苦的日子在狂风中凄苦流转,玲珑原本娇小的身躯更显憔悴了,每逢她手捧浆洗缝补好又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敲开乡亲们的院门时,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暗自落泪,多给她几个铜板。虽说乡亲们的日子也不宽裕,可乡里乡亲实在看不下去了,由村里年长的老人们挑头发起,众乡亲凑钱置办了一口白茬棺木装殓了玲珑娘,在一个阴雨天将玲珑娘入土为安了。
哥哥被绑走仍无下落,高利贷打手又时常登门骚扰,李玲珑深感无力撑起李家这片天空。月夜,玲珑时常手托玉腮望着窗外呆呆发愣,恍惚间望见母亲、哥哥推门而入,她本想欢喜迎上但双腿如灌铅一般,唯有两行冷泪缓缓落下。
第七节
其实赌石开盘那一幕本就是圈套,是不折不扣的阴谋诡计,老实巴交的李家父子不解玄机,落入季宝臣和二公子精心布下的陷阱,他们哪里知晓“夏掌柜”就是托儿,是不折不扣的玉托儿,也是季府花钱雇来的高明骗子,登门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掉包计使李家家破人亡,让如花似玉的玲珑乖乖入瓮。
巨石开盘的前一夜,为了让李家父子入瓮,夏掌柜还煞有介事地投其所好,拿出一块巴掌大上好的赌石来,请李水旺帮着长长眼。夏掌柜双手一推,那赌石飘然来至李水旺的手边。李水旺怀里像揣上了活蹦乱跳的兔子痒痒得难受,一把捧起赌石仔细查看,很有眼色的李琥珀赶忙点上油灯为父亲掌灯,瞧赌石的光线越亮越好,高手们都恨不得摘下金灿灿的日头顶在头上才好呢!
一下、两下、三下……李水旺用家传的金刚锉小心磨开了小拇指甲大小的“天窗”(解玉行业行话,开小口子查看内里翡翠成色),时间仿佛凝固起来,三人的呼吸都彼此听得清清楚楚,李水旺翻来覆去仔细验看,干瘦的双手小心捧着赌石,仿佛一撒手它就会穿云而上飞走了。
“嗯,不错,好货。”
“老人家果真好眼力!钦佩万分。”夏掌柜不失时机递上赞美之词。
李水旺又说:“可惜啊,只是这块赌石脉络不清,好端端的玉脉走着走着又断了,八成也解不出像样的好玉器,不值钱!”
“老人家,您说到底值多少?”
“解玉不说价,谈价太薄气,夏掌柜是明白人,其中的玄机不会看不破吧?”
“我哪懂呢?要是高手,何苦翻山越岭请教您老人家呢?我就是想知道能值多少?您老不吝赐教吧!”夏掌柜有些着急,肥厚的鼻子头渗出点点汗珠了,本想定一定神色,摸出口袋里的纸烟抽,可颤巍巍的手无论如何也擦不着洋火。见状,李水旺笑了,露出一排整齐却泛黄的牙齿来,顿了顿说,性急吃不着热豆腐,琥珀,给夏掌柜沏茶倒水。
香喷喷的热茶端上,李水旺和夏掌柜拉起家常,老道的他知晓,这块赌石少说也值500个袁大头,可他不敢决断,更不知道这里面水深水浅。他得绕,绕着让来人自己吐露心扉,他要从话里话外察言观色,摸清楚这里面的底细!
思来想去,夏掌柜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干脆把带来的这块赌石留下为凭,说他就信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做买卖诚信要紧,一块石头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他不信!这赌石也算加付定金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水旺破天荒夸奖了儿子几句,李琥珀龇牙咧嘴的很受用。那晚,夏掌柜和李水旺爷俩儿对饮,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