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Diary:
人是否能够操纵自己的记忆?
如果不能,那么那些自欺欺人的粉饰和安慰到底来自何处?
如果可以,为什么在很多重要的事件中,我们能够记得的,却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那么鲜活,不容忽视,挡在岁月的镜头前,主角的脸反而变得模糊不清。
我是否真的见过他?
是否真的感觉到,妈妈攥紧了我的手,缓缓地说,洛洛你看,那个小男孩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们家的孩子。
鞭炮的红色飞屑,俗气而艳丽的彩带,漂浮在嘈杂的人声中,我不记得任何来往宾客,却总能想起某个面目模糊的阿姨俯下身问我——或者说,问和我挤在一起我的很多来参加婚礼的小朋友——新娘子漂不漂亮?以后想不想当新娘子?
大家奶声奶气地拖长了音,想——
可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动作、气味、语气词,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攥紧我的心脏,那时候的一切感觉都随着这些细枝末节重新活了起来,仿佛此时此刻灵魂仍然寄居在那个矮小的身躯中,被拥挤的宾客推来搡去,努力穿越喧闹的喜气去拼凑一个新鲜而矛盾的世界。
彼时我眼中的那个世界仍然满是混沌而无关紧要的零零碎碎。
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恰恰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么多年我念念不忘的,原来竟是这些,而不是那个人。
——摘自洛枳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