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去撒传单呢?陈独秀想起了大世界。对,那里是社会各界人士集中娱乐的地方,在那里撒传单影响大。于是他叫辆人力车赶到大世界。这大世界地处北京繁华市区,里面有演戏的,说相声的,热闹非凡。游人购了票,可以随意到里面游玩。陈独秀进了大世界,跑到戏院的楼座上,大喊一声:“有良心的中国人,快起来救国,救那些坐牢的学生们吧!”随即掏出传单一撒,传单便如雪片样散落下来。戏院正演《法门寺》,叫陈独秀一喊,大家吓了一跳,戏台上的孙玉姣吓得把拾起来的玉镯又“当啷”一声丢到舞台地板上。接着大家纷纷抢拾传单,剧场里乱作一团。
陈独秀撒完传单,正要逃走,只听见楼上楼下响起了警哨声。他猛地从楼座里往外跑,恰好和冲进来的警察碰了个满怀。那警察一把抓过他的手,“咔嚓”一声扣上手铐,动作熟练极了。
陈独秀抓是抓起来了,可怎么处置呢?这可让当时的步军统领李泰和发了愁。权衡利弊,他感到现在不能杀陈独秀,杀了说不定会激起民变。最好的办法是把过激党李大钊也抓来,让学生们群龙无首,自然安静下来,然后再杀陈独秀、李大钊不迟。主意已定,李泰和立即写手令逮捕李大钊。警士中有一个原来是李大钊过去的学生,向李大钊透露了消息,李大钊急忙躲到昌黎乡下去。
临走前,把《每周评论》的事完全托付给胡适之。胡适之把傅斯年找来说:
“今后《每周评论》不要再谈什么主义,要多研究些问题。你照这个办法组织几篇文章。”
李大钊躲到乡下,胡适之通过李夫人按时给他寄《每周评论》。李大钊一看《每周评论》避开当前全国要求拒签协议的大事,专登一些红学之类的考证文章,非常生气,也由此感到胡适之这个人心地不善,乘自己和陈独秀落难之时就自作主张了,全然没有朋友之间的友谊。他越想越不对,决定回北京去。
为了慎重起见,他想先到天津去,一来是在天津可以观察一下时局,可进可退;二来是天津觉悟社的周恩来给他来过几封信,请他到天津指导社务。当时由于忙着《每周评论》和《新青年》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号的编撰工作,一直没顾上去,很觉得过意不去,现在总算可以了却一桩心愿了。
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李大钊找到了周恩来。这是南开大学的一间房子,现在是《天津学生联合会报》的编辑部。周恩来正伏在书案上写稿,看见李大钊,立即起来让座倒茶。李大钊以前听说过南开大学演文明戏,没有女同学演女角,周恩来就经常出演女角。当时推想周恩来一定长相英俊,举止文雅。现在一见,果不其然。只见他身材适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引人注目。
周恩来等李大钊稍事休息后,给他介绍了一番觉悟社成立的经过。原来这觉悟社早在1919年的3月就开始酝酿了。当时天津学界的领袖人物马骏、郭隆真、周恩来、邓颖超、刘清扬眼看各省新文化运动蓬勃发展,而天津相对迟缓,决计成立觉悟社,以革心和革新的精神求大家的自觉、自决。觉悟社正式成立后,二十几个会员议决在会务活动中大家都不用真名,而用化名。化名的命名也很特别,是用纸条写1-30的30个号码,大家随意去抽,抽到几号便用这号数的谐音做他的化名。周恩来笑着对李大钊说:“我抽到的是5号。我的化名就叫伍豪。邓颖超抓到的是1号,她的化名就叫逸豪。”说着,周恩来拿过一张照片递给李大钊。李大钊一看照片题字,原来是觉悟社成立时社员们的合影,照片上男女青年个个英姿勃勃。李大钊连连称赞:“时代的先锋,青年的楷模。你们这种不分男女组织社团我是很赞成的。”
李大钊在天津逗留了几天,同觉悟社的成员们谈了几次话,感到觉悟社成员思想修养很深,意态又很稳重,个个注重于行动。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将来会成为社会改革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