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建站着,他觉得两人同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又都是副部长,坐下来显得太正规,也太呆板,穆干生当然也只好陪着高德建站着。
高德建随手将一张纸条放在穆干生的办公桌上,说:“干生,这两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穆干生不知其意,拿起纸片一看,上面写着两个人名字:“郝大东”和“匡乾坤”。说实在的,穆干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穆干生头脑里跳出两个截然对立的词,一个是陌生,一个是熟悉。穆干生在县委组织部当了几年部长,又到市委组织部当了几年副部长,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和人打交道,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太多太多,可从没像此刻这样奇怪。他盯着这两个由普通汉字组成的名字一直看着,在这一瞬间,穆干生的头脑里乱极了。这两个人的名字,是肖洪书查了那两张银行卡之后告诉他的,尽管肖洪书只说了一遍那两个名字,可是穆干生却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了,他相信,这辈子,直到死,也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名字。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或者说要想知道这两个是谁,那是太容易的事,但他不想惹那个麻烦。可是,他反复看着这两个由普通汉字组成的名字,这六个字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写得十分随便,既不十分端正,也并不太潦草。穆干生太熟悉高德建的字了,这字并不是高德建所写,穆干生的心脏几乎达到了奔腾狂跑的程度。
“穆副部长,干生——”高德建觉得穆干生突然间反常得让人担心,担心他突然发作狂想症。
“哦,高……高部长,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高德建笑笑说:“干生,你是被这两个人吓的吧!你认识他们?”
穆干生急忙摇摇头,表情极为淡漠:“不认识,不认识。”
“噢,我还以为认识他们呢!”高德建从穆干生手里拿过纸片说,“那我再问问老方,方之路,他说不定认识。”
穆干生望着高德建离去的身影,他突然觉得高德建有些陌生起来。但同时,他又感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爆发。
穆干生把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头脑里出现了许多纸片,都是刚才高德建给他看的那样大小的纸片,像雪花一样在他眼前飞舞。渐渐地,那些纸片就变成了那两个人,越来越多,像跳舞,像唱歌,又像呐喊,像发疯。
直到手机响了,穆干生才像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懒洋洋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喂,是穆副部长吗?你在哪儿?”
“嗯,是我,郝县长啊!”穆干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在办公室。”
“穆副部长,你忙什么了,都十二点了,我在等你呢!”
“哦,我知道了,请你稍等,我马上就到。”
穆干生来到楼下,市委大院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他抬头看看那棵老槐树。此时正处严冬季节,老槐树枝干并无枯荣之别,他的心境突然有复杂起来,心里却有几分灵感,虽无笔墨,倒也冒出四句诗来:“芽杈奇特剩枯身,无复南柯梦里人。只有深根生气在,来年常放一枝春。”
此时,司机都已下班,自然不便叫车,出了大门,往前走了五百多米,过了十字路口,穆干生拦了一辆出租车,到饭店门口,下了车。
穆干生进了大厅,一位年轻的女子迎了上来。
“穆副部长,郝县长在等你呢。”女子说,“穆副部长工作忙啊,机关早已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