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林伯久给她留了一笔钱,阿兰头摇得刷刷响:"这可不行,该拿的工资我都拿了,再拿,这不让我脸红?"安律师解释说:"这是林先生一点心意,他知道你家日子苦,不容易,你就收下吧。"
"日子是不容易,可拿了这钱,我心里不安。"阿兰有点儿说不下去,转身抹了把泪,片刻又说:"他的心意我领了,这钱,说啥也不能收。"
安律师看着波波,意思是这钱林先生是让她转交给阿兰的。波波没理安律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阿兰的家。这个家的确太苦,如果不是亲自来,压根儿就想不出阿兰过的是啥日子。
"你跟我走,现在就走。"波波突然拉了阿兰,硬逼着她收拾东西。
"往哪儿走?"阿兰挣开手,茫然地说。
"公司还有两间空房,你现在就搬,搬到市区去住。"
阿兰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她一直跟波波和林伯久说,自己卖了城区的房子,在郊区买了平房。其实这哪是平房啊,就是城郊农民丢弃的那种危房,里面住人,外面搭个棚,当厨房。幸亏女儿不在身边,在厦门一家厂子打工,要是一家人聚齐,脚都没地儿放。
安律师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搬到城区,看病就诊都容易点儿,阿兰还可以在百久公司打份工。
"搬,现在就搬。"说着,波波已掏出手机,要李亚立刻叫上车,帮阿兰拉东西。天黑以前,阿兰的家就搬了过来,波波领着人,亲自为他们布置房间。这是一个热闹的晚上,李亚带人从家具店买来沙发、床、衣柜,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百久公司的员工听说阿兰一家的遭遇,也都凑了钱,转眼之间,一个新家就布置好了。
"还满意不?"波波微笑着盯住阿兰,阿兰眼里,早已是一片汪洋。
马才突然找上门来,一进门便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呀,看看,哪儿跟哪儿,摇身一变就成了老板。"
波波没想到他还有脸来,冷冷地说:"谁请你了,不会又是跑来跟我表白吧?"
马才不介意,要是介意他就不会来。"波波,别把话说那么难听,想当初我们爬地下室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凶。"
这话不假,波波刚来深圳,就是跟马才还有水粒儿一块儿爬地下室。那时他们好得要死,晚上睡不着,三个人能望着星光说话到天亮。往事似一场风,把一切都卷走了。
"你走,这儿不欢迎你。"波波下了逐客令。
"干吗,当我要饭的呀?"马才有点儿吃惊,他没想到波波会这么绝情。这段日子,马才反复在心里掂量波波,掂量的结果是,波波可能给他冷脸子,但不至于厌恶。
"那天是我不对。"马才想解释,波波猛地打断他,"不要跟我提那晚!"
"好,不提。"马才换了个坐姿,他头一次在波波面前感到压力。
"波波,其实有些事……"
"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保安!"波波说着就拿电话,马才见势不妙,厚着脸笑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算了,啥也不说了,我走。不过我告诉你,有些事你不听可能会后悔。"说完,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波波喝了一声。马才转过身,冷眼望着波波,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始终是温和的,柔弱的,比水粒儿还柔弱,怎么一有了钱,就变成这样?
"你把话说清楚。"
"说啥?"马才卖起了关子。
"说不说?"波波的身子在起伏,她原本可以原谅他的,可是自从那晚在"贵妇人"看见他,原谅便成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给他的词。
"我不会说,波波,看看你现在的样。你以为我会求你?错,我马才还没到求一个三陪女的份上。"
"滚!"波波猛抓起桌上的文具盒,劈头就朝马才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