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个鸟!波波,说说王起潮吧,我是专门为他来的。"马才的音调听上去像哭。
砰!波波打碎了杯子。她的手剧烈地抖着,一双眼睛闪出一团红,血腥的红。她在心里愤怒地诅咒着这个男人,恨不得一酒杯将他脑袋砸烂。马才还要纠缠,波波忍无可忍道:"马才,'贵妇人'的女人是不是又浪又猛,看看你,都剩半个身体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今天来是为你好,波波,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滚!"波波猛地就抓起了面前的烟灰缸。
马才一闪,他真怕波波将烟灰缸砸向他,又坐片刻,马才自知无趣,愤愤起身,往外走,正好跟匆匆赶来的李亚撞个满怀。
"骗死才好!"李亚听见马才咆哮了这么一句。
对王起潮,波波和李亚的提防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的,也许不叫提防,是马才的话打碎了他们刚刚对王起潮建立起来的信任。如果要继续合作,他们就得多出一个心眼儿。
李亚陪着波波,两个人喝了一阵血玫瑰,不过瘾,又要了一瓶法国红。波波来"红玫瑰",公司内只有李亚一个人知道,是波波告诉他的。波波怕自己贪杯,喝醉后失态,也怕公司一旦有急事,李亚找不到她。她现在把信任寄托在了李亚身上,这个小男人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红玫瑰"有不少像她这样的女人,身边也都坐着一些年轻而帅气的男人。但波波明白,她跟李亚不同,他们不是那种关系,真不是。她内心太多的苦闷还有寂寞,是李亚这个年龄的人不能明白的。
"今天我想醉。"她突然说。
李亚稍一犹豫,还是顺从地又叫了一瓶酒。这晚他们坐到很晚,走时,波波已摇摇晃晃,不过她努力撑着,不让李亚扶她。出了酒吧,波波问李亚:"要是王起潮耍心眼,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拿两条命。"李亚说。
"两条命,说得好,李亚你说得好,就算我们啥也没了,我们还有两条命。"说完,一头栽在李亚怀里。
第二天,王起潮大汗淋漓赶来,进门就说:"让你的出纳跟我一块进账去。"王起潮这次真是大手笔,一下就打过来二百万。款到账后,他跟波波说:"其实我也不想拖,前些日子我买了块地,一下整进去上千万。"
波波注视着他,不说话。王起潮被她看得不自在:"波波,是不是马才那熊跟你说了啥?"
"你觉得马才说话我信么?"波波反问。
王起潮干笑两声,自我解嘲道:"这年月,信不信的还有啥用,波波你忙,我走了。"
二百万到账,波波对王起潮的感觉,就又发生了变化。这个人,到底该怎么琢磨呢?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波波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林伯久的家门。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屋子的布局很合理,客厅也大。黄昏的光线昏暗地照进来,将一层虚暗洒满屋子。波波在门口静静站着,任那熟稔的气息扑面涌来,袭击着自己。好久,她深深嗅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安静。
林伯死后,波波突然失去了勇气,不敢轻易地想这个地方,更不敢贸然踏进这个曾经的家。是的,好长一段时间,波波是拿这儿当自己家的,她甚至很幸福地庆幸过,自己在异乡能拥有这么一个温馨的家。当然,之所以把脚步拖到现在,另一个心里,也是在等林星,她希望林星能先她打开这扇门。
搁久了的屋子,熟稔中夹杂着一股陌生,还有淡淡的尘灰,脚步一踩进来,屋子里的空气像被突然惊起,扑啦啦的,鸟一样飞起,等波波敏感地想抓住什么时,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已哗一下消失掉,波波看到的,还是时光在某一处的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