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是从第六天开始变化的。
因为孤独,逢续三天,赵林每个白天就要上厕所蹲上三五次。每次都要等课间休息、饭前饭后去。这些时候兵们不操练,有人去厕所,正巧那厕所没有别的人,就一个兵,又是三连的,他便能随便问些话。
“今天训练啥?”
“队列。”
“谁组织?”
“副连长。听说副连长还要当连长。”
“谁说的?”
“他自己。”
赵林便不再问啥,心里沉沉,头稍微晕着,似乎是蹲久了,血脉不流了,忙扶墙站起来,系上裤子回到小屋睡。
再或是在厕所碰到三连一个兵,正好也在解大手,他就过去蹲在人家的邻便池。
那兵一看来的是赵林,赶忙问:
“连长,吃过了?”
他解着裤子蹲下来。
“吃过了。今天连队政治学习吧?”
“政治学习。”
“学啥?”
“报纸。时事形势。”
“谁组织?”
“副连长。听说副连长要当连长了。”
“谁说的?”
“他自己。”
“没听说谁当指导员?”
“没听说。”
“没听说调整编制三连要解散?”
“听说了,可也还听说是解散四连哩。”
赵林不再问啥,心里沉沉空空,头稍微晕眩,似乎蹲久了,血不流通。没屙下什么,也不擦屎,就扶墙系裤,回到小屋。
熬到禁闭的第六日,上课号一响,营里干部到团部开会还没走。指导员便又急鼠般钻进了报刊室,再次把连长赵林留在了小屋里。季节交替,气象变化快捷,这才几天时间,小屋门开着,太阳却不再像先前一样容易照进来。有时满满一日,日光会总也照不进去。外面树上的小雀子,一团一团飞,啁啾声一浪一浪荡进来。连长赵林十分钟以前去过一趟厕所,在那呆了一阵,不见有兵进去大便小便,只好空空蹲在便池上。这便池是用单立砖壁隔开的,半人高,蹲下看不见,站起到腰间。连长不见有人来,正悔白来一趟厕所,想走时,突然看见砖壁上搭着半张报纸。那半张被兵撕下擦屎了,剩下这半张正好是一栏国际时事版,他顺手拿下来,展在面前,一溜眼就看了二十几条新闻:
《叶利钦宣布停止苏共和俄共一切活动》
《伊拉克国防部长被萨达姆解职》
《驻蒙苏军明年九月全部撤军》
《东欧形势恶化,军人引弓待发》
《美战斗机侵入伊拉克北部领空》
《南斯拉夫海军封锁克罗地亚沿海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