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哪位是事件的发现人?”
众人的视线“唰”地一下聚集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好像自己做了坏事就会遭到责骂似的,叶流名三姨的那张脸出人意料地涨得通红。她举起手示意。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了那份敢于主动申告的游刃有余——要是放在以前,她的脸上肯定会露出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仿佛在说“我当然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情报,不过可不能那么轻易就跟你说哦”。
“那么,从发现人开始,大家请到这边来。我们会一个人一个人地和各位在别的房间单独会谈。我知道这会花上一段时间,但还是请大家多多协力配合!”
叶流名三姨被叫出去之后,接下来便轮到了胡留乃二姨。然后是贵代子夫人,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妈妈,舞姐姐,瑠奈姐姐,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我是最后一个。
警方的讯问到这里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吧?我刚这么一想,叶流名三姨又被叫了出去,大家又被重新问了一次。我心想,这下总算是问完了吧。可没想到的是,讯问又重头来了一次。就这样,警方的讯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警方问完一轮之后,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家突然纷纷开口说话了。回到会客厅之后,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刑警问了什么问题啊,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啊。大家脱离了发现外公尸体之后的那种“郁闷”的状态,纷纷进入了一种“浮躁”的状态之中。
当然了,也有人被挡在了“情报交换活动”之外。被排挤的两个人正是所谓的“外人”——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连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舞姐姐也好像忘了沉默是何物,喋喋不休地大侃特侃起来。由此看来,只要发生了平时难以见到的事件——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被杀了——人们也会兴高采烈地把它当成一个热闹的节日来过。
不过,在这场热火朝天的大讨论当中,我却没有收集到任何新鲜的情报。叶流名三姨说,她是为了讨论遗嘱的事情才决定去找外公的。因为听瑠奈姐姐说“看到外公去主屋那边了”,所以叶流名三姨才去主屋那边找外公,可谁知道结果却是……至于那以后的事情,相信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照这个形势来看,除了瑠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之外,也只剩下我手里掌握的情报“还算值得一听”了。不过,我决定不对刑警说出瑠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的事情。我之所以这么做,部分原因在于我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毕竟不能揭发自己的亲哥哥嘛——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嫌麻烦:反正在“下一个循环”里所有一切又会被“重置”,所以就算现在把他们揭发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因此,我只对警方做了如下的供述:自己早上不到九点就起床了,吃完早饭以后就去了别馆,一直在那睡觉。睡醒了以后,我刚回到本馆的餐厅,就听到了叶流名三姨的惨叫。
据我观察,刑警们虽然没有对我的证言表示怀疑,但也并没有打算不加思索就全盘接受。真是一帮难缠的家伙啊!不过,在问到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运动衫加长棉马甲打扮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对此,我只好回答说,我只是遵循外公的指示而已,至于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大庭一家还是钟之江一家都没法回家了。本来在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坐着世史夫哥哥的车一起回家的,结果却因为发生了突发事件,部分日程被改变了。面对这种大幅度变更的情况,就算原则上要忠实于“最初的循环”的“时空反复陷阱”也变得无能为力了。随着事态不断的发展,我们只好在渊上家再留宿一个晚上。
警方的新一轮讯问开始了。或许因为说累了的缘故,刚才一直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变得异常安静,一时间,会客厅里鸦雀无声。这么看来,是我误会了妈妈和叶流名三姨她们——我本来以为妈妈她们对外公的去世会感到高兴。为此,我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心情因此也变得极端复杂。
在等着被警察叫到其他房间讯问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给忘了……
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有多重要呢?和外公的这个事件有关系吗?我自己也说不清,心里只是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我只是在心里隐隐地感到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和某人有着什么关系。我拼命地想回忆起来,但到头来脑海里却还是没有浮现出任何线索。
现在被叫去接受讯问的是贵代子夫人。剩下的人被留在会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这些人分别是妈妈、胡留乃二姨、叶流名三姨、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舞姐姐、瑠奈姐姐、槌矢先生、友理小姐,还有我自己。那个被我忘了的“重要的事情”肯定和屋子里的某个人有关——除了站在屋里的两名警察之外。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在暗中依次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这样,越是找不到头绪,我心里就越觉得那是一件重要的事,渐渐地,我变得焦躁起来,但到最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在不知不觉之中指向了凌晨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