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这段话是苏格兰行酒令，原文是：Here’s tae us, what’s like us? Gey few, and they’re a’deid.

“那么，你是如何看待约大叔的？”安科拉姆终于回到了正题上。

雷布思正对着一块发硬的牛角面包发愣，而其他人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我想，我今天会找个时间去会会他。”

安科拉姆不由得笑了。“要是你是认真的，我们会把盔甲借给你的。”其他人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笑过后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雷布思迫切地想知道，约大叔到底给了格拉斯哥刑事调查局多少钱。

“约翰和我，”杰克莫顿说，“一起合力解决了‘绳结和十字架’①案件。”

①即雷布思警探系列的首作《不可忘却的游戏》。

“真的吗？”安科拉姆饶有兴趣地问道。

雷布思摇了摇头。“陈年旧事。”

莫顿听出了雷布思话里的意思，低下头吃自己的东西，同时伸手去拿水。

陈年旧事。的确已经非常遥远了，但一想起来就让人难受。

“说起往事，”安科拉姆说，“听说你好像在斯帕文案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说着他又笑了，笑声中透着几丝恶意，“我从报纸上看到的。”

“那是电视节目为了提高收视率故意制造的噱头。”雷布思只回应了这么一句。

“切克，我们在DNA方面遇到的难题更大。”埃格尔斯顿开口说。此人又高又瘦，为人死板，让雷布思想起了一位会计师。他敢打赌，埃格尔斯顿擅长和文书工作打交道，但不适合上街办案。像他这样的人，每个警察局都至少需要一个。

“他们像流行病一样到处蔓延。”伦诺克斯大声说道。

“两位，这是社会问题，”安科拉姆说，“社会把他们也变成了我们的问题。”

“DNA吗？”

安科拉姆将脸转向雷布思。“我们所说的DNA是不具备收容资格的人①。市政府驱逐了很多问题住户，拒绝给他们提供住宿的地方，甚至连夜间收容所也拒收他们。那些人大部分是吸毒者，还有妓女和精神有问题的人。他们被送回了他们原来所在的社区，但是社区的负责人却再一次让他们滚蛋。于是，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地游荡，惹是生非，弄得我们焦头烂额。在公共场合招摇过市，过量注射羟基安定药②，这种事情你也清楚。”

“他妈的！让人不得安生。”伦诺克斯愤愤不平地说。他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鬈发，绯红的脸颊上长满了雀斑，金色的眉毛和睫毛。他是餐桌前唯一在抽烟的人。雷布思也点燃了一支烟。他的这个举动引来杰克莫顿的注视——杰克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责备之情。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雷布思问道。

“我告诉你，”安科拉姆说，“我们计划在下个周末把他们集中起来，装进几辆巴士，然后全部送到王子大街。”

说罢，他们看着进来的客人哈哈大笑，带头笑的是安科拉姆。雷布思看了看手表。

“有事吗？”

“对，我得走了。”

①原文为Do Not Accommodate，首字母缩写为DNA。

②用于治疗失眠症的药物，极易成瘾。

“哦，”安科拉姆说，“如果你确实得到了去约大叔住所拜访的邀请，请你告诉我，我很想知道。今天晚上从七点到十点，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好吗？”

雷布思点了点头，简单地与他们挥手作别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家酒吧。

出了酒吧后，他立刻感觉好多了。他迈开步子，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这个城市中心的布局风格是美国式的，一个由众多单行道组成的网状系统。爱丁堡也许有历史遗迹，但是格拉斯哥的城市规模要大得多，相比之下，爱丁堡俨然是个玩具城。走了几步，雷布思又看到一家酒吧——是他常去的那种类型，于是他走了进去。他很清楚，为了即将展开的行程，他需要喝点酒壮胆。酒吧内有台电视机正播放着节目，声音非常轻柔，不过没有音乐。来到这里的客人说话都很轻，没有人大声喧哗。他旁边有两个男人在交谈，虽然距离很近，但由于他们的口音太重，他还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放眼望去，只有一名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