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祖培拍着胸膛说:“贺书记放心,我保证恭城境内无土匪,工作队可以安心下乡工作。”
贺万年回到县城,将他与钟祖培的谈话向田继舫说了,田继舫也十分高兴。为了完成征粮任务,县委组织了十几支征粮工作队到各乡开展征粮工作,又将驻县的解放军四三八团第八连除留副指导员李树亭率第三排及连部人员留守县城外,其余分散至各地。又抽调约一个排的干部战士组成武装征粮工作队,分成两三人一组随工作队下乡征粮。
钟祖培独自喝闷酒。王素芬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问:“贺书记来的那几天,我看你精神顶好的,这几天怎么又烦了?”
钟祖培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共产党的话不可信!”
王素芬见共产党的县官也像过去国民党的县官一样尊重钟祖培,认为这日子还能像过去一样过,心里也高兴了几天,没想到钟祖培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阴沉,忙问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钟祖培一仰脖喝了杯酒,瓮声瓮气地说:“他们讲的和做的是两回事,要缴我的枪,哼!”
王素芬这下总算明白了。原来,昨天来了几名工作队员,要钟祖培将家中的枪支弹药交出来,说是奉上级指示,要收缴民枪。钟祖培当时没吭声,那几名工作队员便开导他,要他3天之内把所有枪支交出来。钟祖培解甲归隐之时,带回步枪、机枪上百支,子弹上万发,大部分藏在茶垒村陈龙章家。他藏枪的地方别人虽然不知道,但他拥有大量武器还是有人知晓的。钟祖培戎马半生,对军阀混战、兵匪横行的社会有他自己的认识。过去,他靠枪杆子升官发财,现在虽然解甲归隐,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枪杆子还是不能解除的,谁要缴他的枪,等于要他的脑袋。
“共产党的话是不可相信的!”钟祖培又喝了一杯酒,借酒发泄心中的愤懑。
自家的猎犬咬死村民的猪,他可以赔钱,上门赔礼道歉;他调解水利纠纷,可以不辞烦劳,半夜起来为村民报时;共产党要征粮,他可以一次交出100担谷。可谁要他交出枪杆子,他便要和他拼命——这便是钟祖培,一个在军阀混战时沉浮的钟祖培,一个虽解甲归隐,但仍具有无上权威,并拥有众多财产的钟祖培。
可惜,当时的恭城县共产党领导干部没有认识这样一个钟祖培!
钟祖培正在喝闷酒、生闷气,忽有家人来报:“有位从香港来的梁先生求见。”
钟祖培望了王素芬一眼,估计来人不是一般拜访,吩咐道:“小客厅见。”
来人身着长袍马褂,取下头上的黑呢礼帽,向钟祖培躬了躬身子道:“植轩公,还认得我吗?”
钟祖培只觉得来人有点面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王素芬给客人和钟祖培斟好茶,便关上小客厅的门,出去了。来人见钟祖培一脸疑惑,便自我介绍:“今年夏天,在李德公的公馆里,白健公还命我送你上车呢。”
“啊!”钟祖培这下想起来了,“你是梁赓。李德公和白健公现在何处?”
梁赓点点头说:“李德公已到美国治病去了。白健公现在海南岛,他命令你迅速发动游击战,牵制共军,配合国军从海南岛反攻。”梁赓说罢,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钟祖培。
钟祖培见信上盖着他所熟悉的白崇禧的那枚私印,顿觉无比亲切。历史上他与白的积怨早已烟消云散,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个反共复国的共同心愿。
钟祖培看完,问梁赓:“白健公近期反攻大陆有把握吗?”
梁赓神秘地说:“白健公讲,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美国已出兵帮助我们反攻,这时动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着从手提箱里拿出20根金条,“这20两黄金,是白健公拨给你的经费。”
钟祖培接过金条,兴奋地说:“好,你回去告诉白健公,我这里马上动手,搞起来后,请他派飞机空投武器弹药!”
送走梁赓后,钟祖培几天闭门不出,他站在楼上房间窗口,望着果园里那一个个金黄的沙田柚出神。族弟钟士奇站在他身后,轻轻说道:“主任,那些沙田柚该摘了。”
钟祖培慢慢转过身来,对钟士奇道:“你去通知田民丰他们,明天到我的油榨房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