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璜带着几名贴身卫士,按罗活字条上写的地址,转出罗秀圩,几经周折才在圩外数里一个村子的叫卢奕农的人家里找到了罗活。与罗活同在一起的除他的副司令官兼参谋长卢士沐外,还有第四十八军军长张文鸿。张文鸿脸色晦暗,一只手按着腹部——他正被胃溃疡折磨着。
冯璜与罗活、张文鸿、卢士沐打过招呼后,便入座与大家一起烤火取暖。冯、罗、张三人虽然都是军长阶级,但此时皆穷途末路,部属残破,坐下后谁都不说话。沉默良久,卢士沐叹了一声,说:“现在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再过几小时,这里也许就会发生战斗,何去何从,三位军座必须当机立断。”
主人卢奕农建议说:“天冷,冯军长刚到,我看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谈。”
时近中午,天色阴冷,大家同意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行动大计。卢奕农便吩咐家人将一只铁铸的三脚撑架支在火盆上,端上一锅已煮得滚烫的麂子肉炖鲜香菇和冬笋,堂屋里逸满诱人的香味。张文鸿因胃疼,只能喝点汤水,冯、罗、卢喝着乡下酿的米酒。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交谈,饭吃完,决定也出来了:各自寻找出路,向白长官发电报说明不得已的苦衷。电报由卢士沐负责起草。
罗活说:“电报里如果仅仅说明是饷弹两缺,不能抵抗共军,那还不够,白长官会派飞机空投饷弹补充,要求我们继续作战,必须把军心民情,一齐反映。”
大家都同意罗活的意见。卢士沐起草好电报稿,电文为:“我们遭到共军猛烈进攻,兵员损失殆尽,目下兵单民变,粮弹两缺,绝难继续抵抗,决定各谋出路。谨电备案。”
张文鸿、罗活、冯璜、卢士沐分别在电稿上签名。张文鸿即令军指挥所电台将电报发出。
电报发出后,罗活要求找白崇禧长官通无线电话,进一步说明自己的苦衷。第四十八军指挥所电台要通了华中长官指挥所电台,接电话的是副参谋长林一枝,林一枝说:“白长官已飞海口,华中长官指挥所现在钦县,长官嘱令你们率部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钦县龙门港,长官率舰船在龙门港接你们去海南岛!”
罗活声嘶力竭地对着送话器呼喊:“不行,不行呀!第三兵团正被共军从南路打转头来,我们哪能冲得出去呢?”
时近黄昏,山区小村被雾霭压迫着,天上飘落小雪,天地一片昏暗。张文鸿、罗活、卢士沐、冯璜就此握别,他们对自己今后的去向皆讳莫如深,各自匆匆而去。正如桂平一句民谣:黄牛过江各顾各。
却说罗活带着警卫连长甘定谋和数名贴身卫士,离开罗秀后,即往山外走,他们碰到过几次解放军大部队,皆被他们躲过。这一日,他们已走出山里,罗活拉过甘定谋到路边,拍着甘定谋的肩膀,显得语重心长地说:“老弟,你还年轻,青年要立志为党国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啊!我们目下的困难是暂时的,你是本地人,人熟地熟,可组织游击部队,与共军作战,为党国立功。我现在任命你为玉林西区游击司令。”说罢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委任状递给甘定谋。
甘定谋打个立正,双手接过委任状:“感谢长官栽培!”
罗活拉着甘定谋的手,两人在路边坐下,罗活就如何在玉林地区开展游击战的问题亲自向甘定谋面授机宜。他从皮包里拿出那本白崇禧发给他的《游击战纲要》小册,送给甘定谋说:“怎么打游击,白长官在书里都有教诲,你照着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