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成熟稳重的男人已经不多见,况且宠爱更是异常稀少。总是用“孤魂野鬼”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她,如何有本事拥有那样完整的东西。没有全部,一小部分已经足够。
她从来不敢对他说爱。也不问及他的任何除她之外的一切问题。生怕会使对方恐惧和厌倦起来。只是每次做爱的时候她仰起头看他:想不想我?
哪怕他想念的只是她带给他的激情和小女子特有的调皮任性,哪怕他想念的仅仅是她铺着漂亮床单的双人床。
她从不敢问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好,太抽象。两个人在一起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觉得温暖也已经很奢侈。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同。过去爱上一个人,会拼命地要,要他的一切,时间、笑容、心和甜言蜜语。惟独对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等待着,虽然内心知道,已经又一次无法自拔。太怕失去,于是宁愿不问是否拥有。
那一个一样有雨的夜晚,看着沉睡如婴的他,她终于控制不住地蹲在墙角压抑而长久的哭泣,身上依然是那件灯心绒,米黄的颜色十分温馨,她终于意识到无论用怎样的方式去爱,离别的悲剧早晚是无法避免的。
天气热的不能再穿灯心绒的时候,她辞掉了工作,收拾行囊的时候每次电话打过去,他总是忙碌。最后一面的夜依然下雨,家里的花瓶已经落满灰尘。他的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还会回来吗?
会的。每年樱花开的时候,我会穿着灯心绒回来看你。
沉默。
如此惜字如金的男人,给过她无法见人的挣扎和甜蜜的男人,让她拒绝一切再可能恋爱的故事的男人,几乎完全一无所知的男人。要离开的时候,终于做到无泪可流。
那之后她去了湘西的一个小镇。尝试真正平静和自由的生活状态。给他写了很多的信却埋在屋前的树下。那条灯心绒的长裤是对他想念到不能控制时刻擦泪的手绢。下雨的夜里她终于回忆起,认识的时候,居然是情人节的早上,那天下着雨,相识那天下着雨。
她后来结束了在小镇半年安静生活的沉淀。樱花盛开的季节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到一个和他很近的城市。寄了一本给他。只有他可以看出来,那个男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他。除此之外,她没有留给他任何一个字。
没有结果,只有结束,而她要的结束只有两种,遗忘和怀念。
他的遗忘,她的怀念。
她猜想他的身边,应该有了第七个女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穿着灯心绒去见她,不知道下雨的夜里他们是不是会深情拥抱,不知道那个女子会不会问起:我是你生命中的第几个?
唯一属于她的那条灯心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是如此物质的女人,没有爱情甚至没有消息,却依然可以在这样的物质里自由呼吸。
她只是很想知道,他那条墨绿色的灯心绒长裤,是不是也会在被丢弃的时候,瞬间想起曾经和自己亲密过的米色灯心绒呢?